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

第26章 未眼里的余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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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
作者:
癞头园山屿的孔明
本章字数:
7506
更新时间:
2025-07-06

浴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,发出一声沉闷而孤寂的轻响。厚重的水汽混合着廉价沐浴露的甜腻香气瞬间包裹上来,黏腻地附着在皮肤上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暖意。陈夜椛背靠着冰凉光滑的门板,身体里紧绷了一整天的弦,在这片私密的、隔绝的空间里,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,骤然断裂。

她甚至没有力气走到花洒下。身体顺着冰冷的瓷砖门板缓缓滑落,最终蜷缩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。蜷缩的姿势像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,后背弓起,膝盖用力地抵着胸口,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,仿佛要将那具承载了太多污秽、难堪和冰冷指令的躯壳,压缩进一个更小、更不易被伤害的形态。

水汽在眼前氤氲,凝结成细小的水珠,沿着瓷砖缝隙缓缓滑落。她低头,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胸前那片早己干涸结块的污渍上。奶油和果酱混合的、五彩斑斓的印记,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,像一幅被恶意涂抹的抽象画,牢牢地烙印在原本洁净的白色制服上。每一道凝固的纹路,都清晰地映照出泳池边那场猝不及防的狼狈,无数道聚焦而来的目光,李薇那刻薄的嗤笑……还有,那道穿透一切喧嚣、冰冷如同实质、不容抗拒的视线。

**过来。**

那无声的唇形,如同烙印,灼烫在她的视网膜上。随之而来的,是那只冰冷如铁钳般的手,是那条兜头盖下的、如同裹尸布般的浴巾,是黑暗中踉跄的拖拽,是车门关闭的闷响,是后座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禁锢……以及,那杯在她眼前晃动、散发着寒气的香槟,和镜子里刘落潼那平静审视、如同打量一件损毁物品般的眼神。

“唔……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,又被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堵了回去。牙齿深深陷进柔软的唇肉里,尝到浓重的铁锈味。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,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,砸落在制服前襟那片刺目的污渍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她死死地抱住自己,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抽动起来,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濒死的鸟,发出无声的悲鸣。

屈辱。

冰冷。

窒息。

还有……一种被彻底剥夺了所有选择、如同提线木偶般控的、深入骨髓的无力感。

水流声哗哗响起。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拧开了花洒。冰冷的水柱兜头浇下,激得她浑身一颤!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唤醒了最后一丝本能,挣扎着,手脚并用地爬到花洒下方,蜷缩在冰冷的水流中。

她需要冲刷。

冲刷掉身上所有黏腻的污秽。

冲刷掉泳池边甜腻到发齁的气息。

冲刷掉那只冰冷手掌留下的触感和指痕。

冲刷掉后座黑暗中那令人窒息的皮革香氛和香槟的寒气。

更重要的,她需要这冰冷的水流,来浇熄胸腔里那团被屈辱和无力感灼烧得滚烫的火焰,来冷却那几乎要将她理智焚毁的混乱情绪。

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的头发、脸颊、脖颈,顺着湿透的制服布料向下流淌。她蜷缩着,像一只被暴雨打落巢穴的雏鸟,任由水流无情地冲刷。身体在冷水的刺激下微微颤抖,皮肤泛起一层不健康的青白。但内心的灼热和混乱,似乎真的被这刺骨的冰冷短暂地压制下去,只剩下一种麻木的、被掏空般的疲惫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水流声是这片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声响。首到皮肤被泡得发皱,指尖冰凉麻木,她才机械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手,摸索着关掉了花洒。

水流声戛然而止。

浴室里只剩下浓重的水汽和一片死寂。她依旧蜷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,浑身滴着水,湿透的制服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过分单薄和狼狈的轮廓。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,像纠缠的海藻。

她需要干净的衣物。需要逃离这身冰冷的、象征着屈辱的枷锁。

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,在麻木的灰烬中闪烁了一下。

她扶着冰冷的墙壁,极其艰难地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。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冰冷而酸软无力,每一步都走得虚浮。她走到盥洗台前,巨大的镜面被水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,只映出一个模糊扭曲的、湿淋淋的白色影子。

她抬起手,用同样冰冷湿漉的手指,用力地在镜面的水雾上抹开一小片清晰的区域。

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、湿透、毫无血色的脸。眼睛红肿,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渗着暗红的血丝,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颊边,水珠沿着发梢不断滴落。湿透的白色制服紧贴着身体,清晰地勾勒出内衣的轮廓,肩带滑落了一边,露出小片苍白的皮肤和嶙峋的锁骨。胸前那片污渍被水浸湿后晕染开来,颜色变得更加浑浊诡异,像一块丑陋的胎记。

狼狈。

脆弱。

不堪一击。

陈夜椛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,眼神空洞。一种更深的、冰冷的羞耻感攫住了她。她猛地移开视线,不再看那面映照出所有不堪的镜子。

她需要衣服。立刻。

这个念头变得无比迫切。她几乎是跌撞着转身,拉开了浴室的门——

一股带着客厅空调凉意的气流瞬间涌入,吹拂在她湿透的、冰冷的皮肤上,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
然后,她的动作,连同呼吸,瞬间冻结。

刘落潼就站在浴室门外。

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、那种混合着消毒水和冰冷无机质感的独特气息。

她似乎刚从主卧出来,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、洗得发灰的旧家居服,赤着脚。长发随意地披散着,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角。她斜斜地倚靠在浴室门框对面的墙壁上,身体姿态是一种彻底的、带着审视意味的慵懒。一条手臂随意地环抱在胸前,另一只手的手指间,夹着一支细长的、燃烧过半的香烟,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。

她没有看陈夜椛。

她的目光,微微垂着,落在自己夹着香烟的指尖上,眼神带着一种放空般的平淡,仿佛只是在发呆,或者思考着某个无关紧要的问题。袅袅的淡青色烟雾从她唇边逸出,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缓慢升腾、盘旋,带着一种微苦的烟草气息,与水汽和沐浴露的甜腻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怪异而令人窒息的味道。

陈夜椛僵在浴室门口,浑身湿透,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、衣角不断滴落,在脚下干燥的瓷砖地面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她像一尊突然被施了定身咒的湿漉漉的雕像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!巨大的恐慌和无措瞬间将她淹没!

她怎么会在这里?!

她……在看什么?!

陈夜椛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刘落潼那看似放空、实则精准无比的视线落点看去——

不是她的脸。

不是她湿透的头发。

甚至不是她胸前那片刺目浑浊的污渍。

刘落潼的目光,穿透了盘旋的烟雾,极其平静地、毫无波澜地,落在了她脚边。

落在了那团被她脱下来、随手扔在浴室门口地板上的东西——

那件沾满了泳池边蛋糕污秽、在冷水冲刷下变得更加狼藉不堪的白色制服衬衫。

它就那么皱巴巴地、湿漉漉地团在那里,像一块被丢弃的抹布。白色的布料被奶油、果酱和水浸染得颜色诡异,领口和袖口因为粗暴的拉扯而有些变形。

刘落潼的目光就落在这团肮脏的布料上。镜片后的深黑瞳孔里,映着那刺目的污迹。她的眼神依旧平淡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没有嫌恶,没有愤怒,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。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冰冷的审视,像是在评估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的污染程度。

她夹着香烟的手指,极其轻微地弹了一下。一截长长的、灰白的烟灰无声地飘落,掉在光洁的地板上,摔得粉碎。

然后,她终于有了动作。

她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慵懒,抬起夹着香烟的那只手。没有看陈夜椛,也没有说话。

只是用那燃烧着猩红火点的烟头,极其随意地、朝着浴室门内、盥洗台下方那个半敞开的、用来收纳脏衣物的藤编洗衣篮的方向,极其轻微地、点了一点。

动作轻描淡写,如同拂去一粒尘埃。

接着,她微微侧过头,将香烟重新含回淡色的唇间,深深地吸了一口。淡青色的烟雾再次从她唇边和鼻腔中缓缓溢出,模糊了她镜片后那深黑而冰冷的视线。

整个过程,她没有说一个字。

没有斥责陈夜椛将脏衣服扔在门口。

没有命令她捡起来放进洗衣篮。

甚至没有再看那团污秽的衬衫一眼。

只有那无声的点指,那袅袅升腾的、带着微苦气息的烟雾,以及那弥漫在两人之间、冰冷得令人窒息的、掌控一切的余温,如同无形的枷锁,瞬间勒紧了陈夜椛的喉咙和心脏。

陈夜椛僵硬地站在原地,浑身冰冷湿透,水珠不断滴落。她看着地上那团被自己丢弃的、象征着所有屈辱的污秽衬衫,又看着门口那个倚墙而立、在烟雾缭绕中如同冰冷神祇般下达无声指令的身影。

一股灭顶的寒意,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被彻底看穿的羞耻,瞬间席卷了她的西肢百骸。

她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弯下腰。

湿透的头发垂落下来,遮住了她惨白的脸和眼底翻涌的绝望。

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,砸在瓷砖地面上,发出细微的“啪嗒”声,混着烟灰破碎的残迹。

她伸出同样冰冷、微微颤抖的手,指尖触碰到那团湿冷黏腻、散发着甜腻与冷水混合气息的布料。

然后,她像拾起一块烧红的烙铁,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抓起那件衬衫,看也不看,狠狠地、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,将它塞进了盥洗台下那个半敞开的洗衣篮里!

布料撞击藤条的声音在死寂的浴室门口显得格外刺耳。

陈夜椛首起身,没有看刘落潼,也没有看那个洗衣篮。她只是僵硬地转过身,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,重新走回浴室那片弥漫着水汽的、令人窒息的温暖里。

身后,倚在墙边的刘落潼,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那个被塞满的洗衣篮。她夹着香烟的手指再次弹了弹烟灰,几点火星无声飘落。然后,她将香烟送到唇边,深深地吸了一口,淡青色的烟雾再次模糊了她冰冷的侧脸轮廓,也模糊了那深潭般眼底一丝难以捕捉的、名为“掌控”的余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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