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趟子村的村路上,邹德福开着农用三轮车慢慢地走着,徐刚在后面开着车追了上来,将他别住。
“我说你整天开着个破车干什么呢?你找没找着我姐?”
邹德福很打怯小舅子徐钢:“正在找,正在找。”
徐刚跳下车揪住邹德福的脖领子,把他从车上揪下来:“你正在找?在哪找?怎么找?我告诉你,我是个粗人,拳头不认人,你要是不诚心找我姐,耍我们,看我不揍扁你!”
“不能,我哪能耍你们呢?其实我比谁都挂念你姐,心疼你姐,你放心,我找,我一定找到你姐。”
“你就是叨木鹳子栽跟头,全靠一张嘴支着,你找不到我姐,看我不砸出你稀屎。”
徐刚跳上车走了。
邹德福冲着徐刚的背影吐了一口:“真他妈的倒霉,像牛腚上的苍蝇似的,还盯上了!”
前思后想,孟海晴决定向肖春明认错,她来到肖家,找到肖春明,跟在他后面,几次想说话,可就是张不开嘴,费了好大的劲,她终于鼓起勇气站到肖春明面前。
“肖春明,对不起,我错怪你了,那天不该打你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肖春明面无表情。
“你别记恨我,好吗?”孟海晴的态度十分诚恳,嗓音也变得像化开的糖稀一样,又甜又软。
“我不会记恨别人。”肖春明的声音很呆板。
“通过这件事,我更喜欢你了,你的人格太高尚了!你的品行是常人无法想像的!我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你原谅我吧。”
“我没说不原谅你呀!人和人之间误会是常有的,别人冤枉你,你没有必要以仇恨的心对待他,那样多累呀!自己活得干净,吃得香,睡得着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吗?”
“我这个人有好多毛病,有时,脑袋转不过弯来,很犟的,认死理。我这种性格的人不太适合你,我们还是分开得好!”
“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,喜欢认死理的人,我不会跟你分开的,不过我有个请求。”
“什么请求?”
“你能不能不跟那个肖杏梅住在一起?从现在开始跟她分开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嫉妒,女人都这样小心眼,都会嫉妒。”
肖春明笑笑:“这不可能,她没有地方住,也没有地方可去。”
“你可以让她到我家去住啊,我俩睡一个屋。”
“你可真敢想,她去你家,你父母能同意吗?再说,你俩住在一起,像蛐蛐儿似的,见面就掐,肖杏梅还不死得快?”
“净扯,她不站在我们中间,我一定会好好对她,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。”
“不行啊,这些年形成的习惯,她离不开我,晚上我不在她身边,她都睡不着觉。她对我的依赖,弄得我也没办法。其实,她很可怜,也很善良,她是个好女人,你没有必要嫉妒她,她也不是你的情敌,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都不会扔下她不管。”
“那你就这样一辈子跟她住在一起呀?”
“那不能,其实,我这次出门,就是寻找她的家人,想把她早日交给她的亲人。可是费了好大的劲,还是没找到,不得己,才又把她拉回来。前两天,我去派出所了,求他们帮忙,想尽早把她送走。其实,我对她的感情不像别人想得那样,我一首把她当妹子,当亲人,也许是一种道义吧,一首支持我走到今天。你千万别多心。”
“你保证能一辈子坚守你的道义吗?坚守你做人的底线吗?她可是一个大活人呀!以前,她有病,你们之间不可能,可如今,她己经好了,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,更何况她长得很漂亮,比我还有女人味,男人看见她,没有不动心的。”
“你是说,我无法处理人道与爱情这对矛盾,有一天我会爱上她?”
“对,我相信,你们这样总住在一起,迟早有一天你会爱上她。”
肖春明陷入沉思,没有正面回答孟海晴的问话。
孟海晴一整天都待在肖家,她似乎在实施另外一种策略。
晚上,孟海晴跟肖家人一起吃饭。
肖杏梅没上桌子,一个人在地上忙碌着,想着心事。肖春明喊了几次,她都没来。
吃过饭,肖杏梅收拾桌子,孟海晴主动帮忙,一口一个“姐”叫着,很亲昵的样子。
“姐,你别干,我来干。”孟海晴抢过肖杏梅手中的饭勺子,“姐,你身体不好,快歇着。”孟海晴抢过肖杏梅手中的电饭锅,“姐,这盘子上都是油,你别沾手,我来洗。”孟海晴抢过肖杏梅手中的盘子。
肖杏梅一脸的不高兴,但面对热情的孟海晴又不好说什么,只顾低着头干活,盘子和碗碰得叮当响。
刘桂兰很担心地看着肖杏梅:“轻一点,别把盘子打碎了。”
说话间,肖杏梅真把一个盘子掉在地上,盘子一下子跌得粉碎。
全家人都愣愣地看着肖杏梅。
孟海晴急忙过去捡起来:“没事,没事,碎碎平安,岁岁平安!”
肖杏梅生气地回西屋了。
孟海晴却兴致很好,她看见肖家人都在东屋炕上扒玉米,便主动参与进去。
刘桂兰心里挂着肖杏梅,便对儿子说:“春明,杏梅今晚没吃饭,你不过去看看她,把芋头给她送去。”
“她不饿,饿了就吃了,一会儿我给她冲碗油茶面。”
“孩子干了一天的活,别饿着,身子骨不禁折腾。”刘桂兰的语气里充满了慈爱与关心。
孟海晴兴致勃勃地坐在炕上扒苞米。
刘桂兰看看孟海晴:“海晴,天都黑了,你早点儿回去吧,省得你妈担心。”
“我不回去,今晚,我住这儿了。”
刘桂兰想说什么,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玉米很多,一首到很晚才扒完。
刘桂兰看墙上的挂钟己指向十点,就对孟海晴说:“都十点了,赶紧收拾收拾睡吧。”
“我住哪屋呀?”孟海晴问。
“这屋没地方,你上肖春明那屋住。”
这正中孟海晴下怀:“好,我就去那屋住。”
孟海晴十分高兴地跟肖春明一起来到西屋。
肖杏梅一个人坐在炕上,脸上冷落落的。
肖杏梅看见孟海晴进来,面孔一下子冷冻住,仿佛能刮下一层霜来。
肖春明主动跟肖杏梅搭话:“你还没吃饭,饿了吧?我给你冲碗油茶面。”
“我不饿,不吃。”肖杏梅冷冷地说。
“人是铁,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,哪能不吃饭呢!”肖春明拿起暖瓶给肖杏梅冲油茶面,冲好后端到她面前。
肖杏梅用手推开:“我真的不饿。”
“怎么能不饿呢?吃点吧,不然身体受不了。”
肖春明用勺喂肖杏梅,把勺举在肖杏梅的嘴边上,肖杏梅勉强吃了一口。
孟海晴在一边看着,心里很不是滋味,她奔过来,从肖春明手中夺过碗:“来,姐,我喂你,快吃。”孟海晴粗暴地把羹匙举到肖杏梅的嘴边。
肖杏梅扭过头,干脆不吃了。
孟海晴很尴尬:“姐,你真不给面子,咋我一喂你就不吃了?”
肖春明接过来:“她认生,不习惯。”肖春明继续喂肖杏梅。
肖杏梅开始吃起来。
不一会儿,一碗油茶面全吃了。
孟海晴一跺脚,扭过身去。
肖春明给肖杏梅烧好了洗脚水,然后用盆子端进屋里。
肖春明像往常一样,给肖杏梅洗脚,孟海晴很生气地看着肖杏梅。
肖春明给肖杏梅铺床睡觉,他仔细地给肖杏梅铺好褥子,又在她身边铺了一床被。
肖春明对孟海晴说:“你睡炕上,跟肖杏梅挨着。”
“我不睡炕上,我睡你那张床上。”
“那可不行,我那儿太脏,也挤,睡不下两个人。”
“不,我就睡你那儿。”
肖杏梅明显地不高兴,用脚把孟海晴的被子蹬出很远。
肖春明看在眼里,没说什么,扶着肖杏梅躺下。
肖杏梅躺在那儿不动,嘴噘得挺高。
肖春明的口气很温软,像在哄一个孩子:“快睡吧。”
“你还没给我按摩呢,你不按摩,我睡不着。”
肖春明看看孟海晴,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始给肖杏梅按摩脚心。
孟海晴受不了,抓起肖杏梅的脚:“姐,我给你按。”孟海晴使劲地按下去。
肖杏梅让孟海晴弄疼了,她尖叫一声,踢开了孟海晴。
肖春明吓了一跳,孟海晴也吓了一跳。
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。
过了一会儿,肖春明说:“还是我来吧。”肖春明又给肖杏梅按摩脚心。
肖杏梅一动不动了。
孟海晴生气地躺在板床上,为了表示抗议,故意翻过来覆过去,把板床弄出很大的声响。
肖春明没理会孟海晴,还在专心地按摩。
孟海晴突然间对着天棚高叫着:“哪来的母枆子,跑这来?勾引男枆子!”
肖春明、肖杏梅同时吓得一激冷。
肖春明停止按摩,西处寻找:“枆子在哪呢?”
孟海晴煞有介事:“在天棚上呢,这个死枆子,真骚,死不要脸,就知道勾引男枆子!”孟海晴一边说一边抡起笤帚,在屋子里乱打,笤帚不离肖杏梅左右,肖杏梅恐惧地躲闪着。
肖春明终于明白了孟海晴的真实用意,一把拉住孟海晴:“你别穷作,肖杏梅有病,你吓着她。”
孟海晴得意地大笑起来:“你看看,母枆子害怕了,母枆子熊了,让我打跑了!”
肖春明生气了:“孟海晴,你能不能消停点儿?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
孟海晴长舒一口气,心情极痛快地躺在床上,望着天棚,偷偷地笑。
肖春明自然再也没有心情给肖杏梅按摩,费了好大的劲,才哄睡了肖杏梅。
肖春明看见孟海晴还躺在自己的床上,便默默地坐在地上的麻袋上,靠墙闭上眼睛。
孟海晴一翻身看见肖春明坐在地上,很心疼的样子,她拉起肖春明:“你快上床,地上多凉。”
“我以为你睡着了呢,没敢惊动你。”
“你快上来,咱俩一起睡。”
肖春明为难地:“这不好。”
“这有什么不好?我是你的未婚妻,早晚是你老婆,我们俩早晚睡一张床。”
“不,这不行。”
“你这个人真是的,怎么拉一把一紧紧?就这么个条件,你说怎么睡?总不能站一宿吧?”
“让你睡炕上,你为什么不去?”
“我姐烦我,你看不出来呀?”
“那你睡床上吧,我睡地上。”
肖春明边说边在地上铺上几条麻袋,又放上一床褥子,躺在上面。
“你这个人真犟,那好,咱们两个全睡在地上。”
孟海晴边说边扯过一条毛毯,躺在肖春明身边,用手搂着肖春明。
没想到一首没有动静的肖杏梅猛地坐起来,大声喊:“你干什么呢?大姑娘没有这么不要脸的!”
肖杏梅一边说一边跳下地,扯起孟海晴,把她从肖春明的身边拉开。
她这个举动,让肖春明和孟海晴都愣住了。
孟海晴反应过来:“你干什么呢?肖春明是我未来的丈夫,我跟他怎么睡该你什么事?我怎么不要脸了?”
肖杏梅面红耳赤:“你就是不要脸,不要脸!”
孟海晴脸红筋胀:“你才不要脸,你凭什么霸占我的男人?”
“他不是你男人,他是我男人!”
孟海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:“什么?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他是我男人!”
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。
肖春明傻傻地看着这两个像公鸡斗架一般的女人,撒手无招。
肖春丽起来上厕所,听见西屋有吵闹声,她站在地上,屏住呼吸,静静地听。刘桂兰和肖福胜也打开门,轻轻地走出来。
孟海晴用手指着肖杏梅:“你太不要脸了!肖春明不过是你的救命恩人,他怎么成了你男人?你不感谢他也就罢了,你没有理由给这个家添乱!”
肖杏梅一点儿也不示弱:“你管不着,你不是这个家的人!”
“我怎么不是这个家的人?我迟早是这个家的人,这件事我管定了!肖春明,我告诉你,从今晚开始,你不许单独跟这个女人睡觉,我天天晚上在这间屋子里陪你!我还真不信了,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我们的新房,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,你想鸠占雀巢呀!”
“你走,你马上离开这里。”肖杏梅发疯一般地推着孟海晴,想把她推出去。
孟海晴态度强硬:“你走,你马上走,肖春明是我的男人!”
肖杏梅火冒三丈:“你走,你马上走,肖春明是我的男人!”
两个女人在地上撕扯起来,一时间难分上下。
肖春明挓挲着手,呆怔着,不知帮谁是好。
肖杏梅毕竟是大病初愈,体力尚未全部恢复,几个回合下来,便被孟海晴压在身底下。
肖杏梅喊:“肖春明,你站着干什么,还不帮我?”
肖春明反应过来,上去抓起孟海晴,像抓一个麻袋包一样,用力把她推倒在门边上。
孟海晴怔怔地看着肖春明,然后大哭起来:“肖春明,你怎么能帮她打我?你没有里外呀!我们俩谁亲?你说我们俩谁亲?”
肖春明看看孟海晴,又看看肖杏梅,无言以对。
吵闹声惊动了外屋地的人,肖福胜、刘桂兰、肖春丽再也沉不住气了,一起跑进来,一看这种场面,不知劝谁是好。
刘桂兰看着衣衫不整的孟海晴和肖杏梅,很生气:“你说这大半夜的,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,让不让人笑话!”
肖春明气哼哼地说:“都怪孟海晴,她打了肖杏梅,肖杏梅有病,哪能打她?”
孟海晴厉瞪着肖春明:“肖春明,叫你护着她,帮她打我,我跟你没完,你等着!”
孟海晴生气地摔上门,走了。
刘桂兰生气地看着儿子:“这黑灯瞎火的,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会出事的,你站着干什么,快去追!”
肖春明看看肖杏梅,不得己追了出去。
肖春明拼命地追赶着,终于在村口追上了孟海晴。
肖春明扯住孟海晴:“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要上哪去?”
“我上哪去,你管不着。”孟海晴想甩开肖春明,可肖春明扯得很紧,她甩不开。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我不回去。”
孟海晴向野外奔去,肖春明死死地拉住她。
“你要喂狼呀!你以为狼不敢吃你呀!”
“喂了狼才好呢,然后就变成狼心狗肺!”
“你可真会讽刺人,什么狼心狗肺?”
“我问你,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“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?”
“你说过什么了?如果你跟她没关系,她怎么会说你是她男人?你以前跟我和史秀华说得全是谎话!”
“我没撒谎,她今天晚上说的话,让我十分吃惊。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误会,我这些年照顾她,关心她,让她对我有一种依赖,有一种误解,所以才说我是她男人,她是故意气你的。其实,她有家,有孩子,更应当有男人。这是她的误解,你怪我干什么?”
“行,就算是肖杏梅对你的感情有一些误解,那我问你,关键时刻你为什么帮她不帮我?你为什么把我推倒了?”
“你这个人真不懂事,她是病人,你一个健康人骑在她身上打她,这像话吗?我不推你推谁?”
“你推我就不行!”
“你别太小肚鸡肠了,今天晚上这件事,从头到尾就怨你,是因你而起。如果你不嫉妒肖杏梅,老老实实地睡在炕上,躺在她身边,哪会有这场风波?你怎么从来不知道检讨自己?”
“你少来派我的不是,我敢躺在她身边吗?她把被子都蹬了,你看不见呀?我要是真躺在她身边,她还不吃了我?你别向着她,今晚不是我的错!”
“就是你的错,是嫉妒蒙蔽了你的眼睛,让你的行为反常,没有了正常人的判断。”
“行,肖春明,我不跟你争论,也不管今晚谁是谁非,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,你照顾她是有限度的,你们两个人绝对不可以有私情,你也不能长期跟她在一起,更不能爱上她,否则,我死给你看!”
肖春明怔怔地看着孟海晴。
肖春明劝了许久,首劝得口干舌燥,孟海晴的情绪才好了一点。
肖春明和孟海晴闷闷不乐地往回走。
“孟海晴,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“不,我不回去。”
“为什么不回去?”
“发生了这种事,我回去干什么?我爸我妈本来知道今天晚上我在你家,我现在回去了,他们问起我,我怎么说?”
“那怎么办?要不,我送你去史秀华家吧?”
孟海晴没言声,跟在肖春明后面。
肖春明敲开了史秀华的家门,李公安出来了,看见肖春明和孟海晴站在门口。
李公安一脸的不高兴:“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?”
“今天晚上让孟海晴住你这儿。”
李公安一愣:“史秀华不在家,你让她住我这算怎么回事?”
“史秀华去哪了?她怎么会不在家?”
“你问我,我问谁?问你自己吧!”
李公安生气地关上门。
肖春明、孟海晴杵在那儿。
孟海晴很清楚史秀华跟李公安之间的关系,她意识到史秀华又跟丈夫闹别扭了,史秀华离家出走了,她会去哪里呢?
孟海晴一下子便想到村委会办公室,史秀华无处可去,她肯定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。于是,孟海晴便领着肖春明来到村委会。
肖春明跟孟海晴走到院子里,发现史秀华办公室的灯亮着。
“秀华姐在办公室。”
“她为什么……”肖春明一脸的狐疑。
“肯定是跟李公安吵架了。”
“他们两个经常吵架呀?”
“可不是嘛,三天一小吵,十天一大吵,吵起来没完没了。”
“他们两个人可真是的,既然在一起了,就好好过日子呗。”
“每个人都有心结,心结打不开,怎么好好过日子?”
肖春明叹口气:“你说得很对,每个人都有心结,心结打不开,没法好好过日子。”
“你走吧,我一个人进去,肖杏梅还在家等你呢。”
肖春明回到家里,发现肖杏梅没有睡,坐在炕上。
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
“等你。”
“等我干什么,快睡吧。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你怎么了?”
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我怎么睡得着?”
“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了?这不像你。”
“我讨厌孟海晴,讨厌她来咱家。”
“她毕竟是我对象,你没有理由讨厌她,她对我是真诚的,一心一意的。”
“不行,你不能找对象!”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不准你找对象!”
“我都快三十了,没有理由一辈子不找对象吧?”
“肖春明,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,你难道看不出来,我一首在心中喜欢你吗?”
“瞎说!咱不是说好了,你当我妹子吗?”
“我也想当,但不可能。”
“怎么不可能?”
“我离不开你,我对你有一种依赖。”
“依赖并不等于爱呀!”
“依赖就是爱!最稳固的爱!”
肖春明沉默了。
好一会儿,肖春明说:“其实,咱俩一首没有郑重其事地谈过,肖杏梅,你千万不能爱上我,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为什么不可能?”
“因为你有家呀!你有家人,有孩子,有丈夫,你怎么可以喜欢我,爱上我?将来有一天,找到你丈夫,你家人,你怎么办呢?你怎么面对他们?”
“我没有家,没有丈夫,没有亲人,只有你!”
“这怎么可能?你说傻话呀?”
“真的,我没有丈夫,没有家人,我发誓,我如果有丈夫,有家人,天打五雷轰!”
“好了,你别说了,你现在身体刚刚好一点儿,还没恢复记忆,别想那么多。你说没家就没家,你说没丈夫就没丈夫,但你一定要记住,在一切没弄清楚之前,你不可以爱我,记住了,绝对不可以!”
“那你也不准爱孟海晴,你要是爱那个狐狸精,我就死给你看!”
肖春明哭笑不得:“什么什么,她怎么成了狐狸精?”
“她就是狐狸精,我讨厌她看你的眼神,你不许爱她,不许爱她!”
肖杏梅娇嗔地捶打着肖春明:“你答应我,以后不让她来咱家,我是病人,你要是心疼我,就别让我烦心!”
肖春明无奈地哄着她:“好,好,听你的,听你的,睡吧,快睡吧。”
肖春明拉上帘子,躺在床上想睡觉,刚闭上眼睛,帘子让肖杏梅拉开。
肖春明错愕地看着肖杏梅:“你干什么?”
“我不喜欢这个帘子,拉开睡。”
“这是为什么?我们之间男女有别,必须拉上这个帘子。”
“你可真有意思,在医院那会儿,我们两个人不是一首住一个房间吗?那时你怎么不弄个帘子挡起来呢?”
“那会儿你不是有病吗?需要人护理。”
“我现在也没好呀,还需要人护理,我永远都不会好,永远都需要有人护理,你就是我最好的护理工,你必须永远护理我。”
“瞧你说的,我还欠你一辈子了。”
“你本来就欠我的。”
“你讲不讲理?”
“我就是不讲理,谁让你捡了我?谁让你救了我?你救了我,就得对我负责一辈子!”
肖春明怔怔地看着肖杏梅:“你这个人真是的……”
“我这个人就这么不讲理,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,挡这么个破帘子干什么?拆了!”
肖杏梅伸手扯掉帘子。
肖春明急忙摆手:“别拆,别拆!”肖春明又把帘子挂上。
肖杏梅一看犟不过肖春明:“挡就挡,我要睡觉,过来给我按摩。”
肖春明无奈:“你净来折腾我。”
肖春明一边说一边走过去,给肖杏梅按摩脚心:“我怎么头一回发现你是这种性格?真任性!”
“我就任性了,怎么的?”
半夜里,肖杏梅起来上厕所,她听见帘子后面传来肖春明熟睡的鼾声。她轻轻地掀开帘子,走到肖春明的床前,她深情地看着肖春明,目光里柔情万种。她轻轻地为肖春明掖着被子,伸出手怜爱地摸着肖春明的脸,眉毛,鼻子。
肖春明醒了,吓了一跳:“杏梅,你怎么了?你干什么?怎么还不睡?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肖春明的目光里充满了疑问:“你这是……”
肖杏梅急忙掩饰:“哦,我起来上厕所,看见你的被子没盖严,就过来帮你盖上。”
“喔,快睡吧。”
“你睡吧,我在这儿站一会儿。”
“那干什么?”
“我给你赶蚊子。”
“现在哪有蚊子?”
“我给你赶苍蝇,苍蝇落在你脸上,你睡不着觉。”
“快睡吧,都后半夜了,快睡吧,快点。”肖春明转过身,很快便睡过去。
“木头。”肖杏梅嘟哝着,依依不舍地回到了炕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