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煌!开门!求你了!别这样!”林薇带着哭腔的喊声穿透门板,每一个字都像细针,扎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这种真实的恐惧远比我预见的死寂画面更让人心痛。我不能让她这样,不能让她现在就崩溃……
我大口喘息着,吸入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,拼命压制住喉咙里的酸涩和身体的颤抖。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勉强起身,踉跄着走到洗手台前,抓起那块沉甸甸的怀表——它完好无损,黄铜外壳沾着水珠,冷得像块刚从冻土中挖出的金属尸体。我慌乱地把它塞进裤袋深处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它的窥视。
拧开水龙头,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,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,瞳孔里还残留着恐惧,脸色灰败得如同蒙了一层死灰。我用力搓着脸,试图抹去那层死亡的阴影。
“薇薇…我没事…”我对着门喊道,声音沙哑得可怕,强装镇定,“就是…胃突然抽筋,疼得厉害…可能晚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门外的拍打声短暂停歇,随即传来更浓重的担忧:“真的吗?你吓死我了!要不要去医院?”
“不用…吐出来好多了…我冲个澡,马上出来。”我靠着门,疲惫地闭上眼。这谎言像层薄冰,盖在翻涌的恐惧之上,脆弱得随时会碎裂。我需要时间冷静,需要弄清楚这该死的怀表到底想干什么,更重要的是…怎么救林薇。
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,蒸腾的雾气暂时模糊了镜子和那诡异的空白表盘。我站在水流下,任由滚烫的水冲刷身体,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。预见的画面反而愈发清晰:林薇空洞的眼神,散落的药瓶,那滩深色的粘稠液体…
“浴室…药瓶…深色液体…”我喃喃自语,像在破解一道致命谜题,“不是血…那是什么?她为什么会躺在那里?绝望…自杀?”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。虽然知道林薇最近工作压力大,但我从没想过…
“不!不可能!”我猛地摇头,水珠西溅。旧货店老板的话在脑海中回响:“所见即所得。你看得越清,它就离你越近,锚定得越牢。你在为它‘聚焦’。”
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。难道…我刚才在餐桌下那不经意的一瞥,反而把林薇推向了那个可怕的结局?是我“聚焦”了那个可能?这个想法带来的负罪感几乎将我压垮。
我关掉水,胡乱擦干身体。走出浴室时,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。林薇蜷缩在沙发上,盖着薄毯,眼睛红肿,显然哭过,眉头还紧紧皱着,不安地睡着。她手边放着一杯水,还有那瓶写着“安神助眠”的棕色药瓶。
我的心猛地一紧。我轻手轻脚走过去,蹲在沙发旁,贪婪地看着她沉睡的脸。想伸手抚摸她的头发,手指却僵在半空。我害怕,怕惊醒她,更怕…口袋里的怀表再次震动,让我看到更可怕的画面。
最后,我只是轻轻拉了拉滑落的毯子,然后逃回卧室,轻轻关上门。
黑暗中,我坐在床边,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。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窗帘缝隙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。寂静仿佛有重量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测试。
这个冰冷的词,带着近乎自毁的决绝,浮现在脑海里。我需要数据,需要规则,需要搞清楚这诅咒的运行规律。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一个布满尖刺的开关,明知会受伤,却不得不伸手。
我拿出手机,屏幕的光照亮我苍白的脸。打开一个24小时首播的街头监控APP,画面里是城市另一头的便利店门口,偶尔有行人和车辆经过。
我死死盯着屏幕,口袋里怀表的冰冷触感格外清晰。我选了一个目标:一个穿着外卖服、靠在电动车旁休息的年轻人。隔着屏幕,几十公里的距离,怀表的能力有范围限制吗?
我全神贯注地“凝视”着屏幕上模糊的人影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只有屏幕光照着我紧绷的脸。
一分钟…两分钟…
什么都没发生。怀表安静得像块普通金属,只有我急促的心跳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。
距离?还是…媒介?
我换了个目标。小区业主群里那个总在深夜发美食照片的“夜宵狂魔”。点开他刚发的烧烤照片,画面清晰,能看到他拿着啤酒杯的手。
我再次集中精神,隔着屏幕和网络,死死“盯着”照片里的那只手,回忆着这个邻居的样子:微胖,乐观,嗓门大。
五秒…十秒…
嗡!
口袋里的怀表猛地震动,那短促而诡异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!与此同时,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怀表,表盘泛起浑浊的涟漪!
画面闪现:
一只肥胖的手(和照片里一模一样)紧握着碎裂的啤酒瓶瓶颈,背景是晃动的油腻桌面(像是大排档)。画面的焦点在桌下——一只踩在油污上的脚突然滑倒,尖锐的玻璃茬正对着滑倒的方向!画面充满混乱和暴力的冲击感,转瞬即逝。
“嘶…”我倒抽一口冷气,手机差点掉在地上。心脏狂跳不己。成功了!隔着网络和照片也能触发!这鬼东西的“凝视”判定到底是什么?是物理上的目光接触?还是…某种意念上的“锁定”?
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,熟悉的冰冷感和被窥视的感觉比以往更强烈,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。我扶着额头,胃里翻江倒海。副作用变得更严重了,这次付出的代价更大。
但更大的恐惧随之而来:如果隔着屏幕都能“看见”,那我平时无意中看到的每个人…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,电视里的新闻主播,电梯广告上的模特…我岂不是在被动地接收无数死亡预告?这个世界在我眼中,己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充满死亡画面的恐怖剧场!
我慌忙关掉手机,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。我蜷缩在床上,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,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。怀表就在枕边,那冰冷的存在感,像躺着一个随时会睁眼的恶魔。
黑暗没有带来安宁。林薇预见画面里的那滩深色液体,在我紧闭的眼睑后无声地蔓延、扩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