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疤脸乞丐倒在冰冷污秽的泥地里，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，口角溢出带着血沫的白涎。耳根后那个蝎形的青记如同被水洗过，只剩下极淡的轮廓，迅速隐没在脏污的皮肤下。他腰间掉落的木牌半沉在浑浊的尸水里，迎春楼的灯笼徽记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微光。
“姑……姑娘……是五……”苹儿的声音抖得不成句子，圆脸上毫无血色，死死盯着那枚木牌，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，仿佛那是什么勾魂的符咒。
“走！”慎雪莹的声音嘶哑而决绝，一把抓住苹儿冰冷颤抖的胳膊。她不知道“五”代表什么，但疤脸乞丐诡异的死亡和这枚迎春楼的令牌，都散发着浓烈的不祥。万人坑绝非久留之地！追兵可能去而复返，那些如同鬣狗般的乞丐也可能纠集更多人回来！
她强忍着全身伤口的剧痛和尸脓带来的剧烈恶心，将沉重的乌金佩剑重新抱紧，目光扫过这片白骨累累的地狱。回密道？不可能！追兵肯定守死了出口。唯一的生路……竟是那刚刚逃离的、比万人坑更让她心胆俱寒的地方——迎春楼的水牢！
那里，是王婆的地盘，是龙潭虎穴。但此刻，或许最危险的地方，反而是唯一能暂时栖身的阴影。至少，那里有她需要的草药！
“回……回水牢？”苹儿被她的决定惊呆了，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。
“只有那里，他们暂时想不到！”慎雪莹咬牙道，拖着苹儿，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散乱的尸骸，向着记忆中密道出口的方向艰难挪动。冰冷刺骨的夜风吹在身上，沾满尸脓的衣物更是带来透骨的寒意。左掌心被剜掉陨石的伤口和右腕的割伤在阴冷湿气的刺激下，传来阵阵钻心的、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抽痛，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隐隐发烫。
两人互相搀扶着，如同两个真正的瘟疫游魂，在惨淡的月光下，沿着万人坑边缘的阴影，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座灯火通明、却透着森森鬼气的迎春楼后墙靠近。所幸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，只有打更人遥远的梆子声在寒风中飘荡。
绕到迎春楼后巷，那扇隐蔽的、通往地牢的破旧木门依旧虚掩着，如同怪兽微张的口。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从门缝里飘散出来。里面……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。管家的血，恐怕还未冷透。
慎雪莹的心沉了沉。她示意苹儿留在门外阴影处放风，自己则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恶心，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。
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地牢特有的水腥霉味扑面而来，熏得她几欲窒息。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，她看到湿滑的石阶上，散落着几具穿着王府侍卫服饰的尸体，鲜血在青砖上蜿蜒流淌，尚未完全凝固。显然，追捕她们的侍卫在离开密道后，遭到了水牢守卫的伏击或灭口。王婆的手，比想象得更黑！
慎雪莹屏住呼吸，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，踩着粘腻的血泊和冰冷的积水，一步步走下那通往地狱的石阶。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，掌心伤口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，仿佛有火在烧。眩晕感也阵阵袭来。
再次踏入这阴冷恶臭的水牢，绝望感比上一次更甚。浑浊的污水依旧没到胸口，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。头顶那个小小的气孔透下微弱的天光，勉强能看清西周滑腻的石壁和漂浮的秽物。
她靠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上，急促地喘息着，冰冷的污水贪婪地吸走她仅存的热量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。掌心和手腕的伤口浸泡在污水中，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和更强烈的灼烧感。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感染了，在这缺医少药、污秽不堪的地狱里，感染几乎等同于死亡。
不能死！她还有太多事要做！姬震霆生死未卜，陨石被夺，王府的危机……还有王婆和迎春楼的债！
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，目光在昏暗中艰难地搜寻。记忆的位置……靠近水面……石壁的缝隙……
找到了！就在她左前方，紧贴着浑浊水面的石壁接缝处，顽强地生长着一小簇植物！叶子细长如柳，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，颜色是比记忆更深的、近乎妖异的深紫色！叶脉更是呈现出一种近乎发光的亮紫色，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着冷光。正是紫脉断肠草！而且似乎比上次看到时，颜色更深，紫色更浓！
慎雪莹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。她挣扎着趟水过去，小心地避开漂浮的秽物。靠近了，那股奇异的、混合着苦涩和辛辣的草木气息更加清晰，勉强冲淡了周围的恶臭。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，颤抖着，小心翼翼地采摘下几片颜色最深、最的紫色叶片。叶片触手坚韧而冰凉。
伤口需要处理！尤其是掌心那个被剜掉石头的洞，边缘己经开始红肿溃烂，流着黄水，灼痛感一阵强过一阵。她咬着牙，摸索着从怀中掏出那根磨得有些钝的铜簪——这是她现在唯一的“医疗器械”。
她将铜簪的尖端凑到眼前，借着气孔透下的微光，看到簪尖己经有些发黑。没有火……她看着西周冰冷的石壁和污水，一个极其原始的办法在脑中闪现。
摩擦生热！
慎雪莹用尽力气，将铜簪尖端狠狠抵在石壁一处相对粗糙的凹陷处，然后咬着牙，用另一只手的手掌死死压住簪尾，疯狂地来回摩擦！
“嗤啦……嗤啦……”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水牢中回荡，伴随着石屑簌簌落下。掌心被粗糙的石壁磨破，鲜血渗出，混合着簪尖摩擦出的零星火花，带来钻心的疼痛。但她不管不顾，只是疯狂地摩擦！摩擦！
时间在痛苦和绝望中煎熬。终于，一股极其微弱的焦糊味传来。铜簪的尖端在剧烈的摩擦下，变得滚烫！甚至微微泛起了暗红色！
成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