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1章

安抚小动物。

　　“为什么杀人？”

　　他鬼使神差地问。这个问题脱口而出时，鸣瓢自己都愣了一下。他已经很久不对杀人犯的动机感兴趣了。

　　"偶然。只能说是忍不了那两个人了。终于爆发了，这有什么意外的吗？"

　　少女——瑞吉尔抬起头，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。

　　她其实原本不是这样的少女的。也不该来这个狗屎的世界。

　　鬼知道一场车祸，给他换了世界不说，还塑造了他现在的样子。因为她年纪小，所以就被挂福利机构上收养了。

　　鬼知道没有遇到好人。

　　"杀了他们两个之后，世界终于安静多了。"

　　鸣瓢的呼吸一滞。这个笑容太熟悉了，像极了椋每次恶作剧得逞时的表情。他猛地转身面朝墙壁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　　鸣瓢闭上眼睛。三年前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扳机的触感，"单挑"倒下的身影，还有自己心中那股扭曲的快意。

　　"后悔吗？"

　　长时间的沉默后，瑞吉尔轻轻摇头。

　　"只是...有时候会想起以前。在来到那个家之前，我也曾是个会为踩到蚂蚁而难过的人..."

　　月光透过铁窗洒进来，将两人的影子拉长，扭曲地映在墙上，像是两只困兽。

　　“明天就要下‘井’了。”

　　瑞吉尔突然说，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。

　　鸣瓢缓缓闭上眼睛，耳边仿佛又响起椋的笑声。“爸爸，今天也要加油哦！”

　　多么讽刺啊。曾经的警探，如今的杀人犯，和一个女儿一个大的少女，竟成了“同事”。

　　这个世界……真是疯了。”

　　他喃喃自语，声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铁窗，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。鸣瓢看着光影中漂浮的尘埃，突然开口：

　　"今天下井的时候...跟紧我。"

　　他转身时没看见少女惊讶的表情，更没看见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泪光。在这个充满杀意的牢笼里，两个破碎的灵魂意外地找到了相似的裂痕。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两人的手腕被特制的束缚带固定在金属座椅上，冰凉的触感透过囚服渗入皮肤。鸣瓢秋人——现在只是"酒井户"——能感觉到后颈处"罔象女"系统的接口正发出细微的嗡鸣。蒙眼布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眼皮，让他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扭曲的光斑。

　　"最后确认神经链接。"机械化的女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，"思想粒子同步率87%，符合潜行标准。"

　　隔壁座椅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。那是瑞吉尔——"弦井户"在无意识地摆弄束缚带上的锁扣。她的呼吸平稳得不像个即将潜入杀人魔精神世界的囚犯，反倒像是要去郊游的小学生。

　　“开始投入。”

　　机械女声落下的瞬间，世界骤然坍缩。

　　再次睁眼时，重力消失了。

　　酒井户的靴子踩在“地面”上——如果这能被称为地面的话。整个世界像被孩童肆意翻转的积木，建筑物以不可能的角度倾斜着，街道垂直插入天空，而天空本身又碎裂成无数漂浮的镜面。远处，一座钟楼的指针逆向旋转，齿轮咬合的声响如同人的骨骼被碾碎。

　　“我……是谁？”

　　他是谁？他在哪？

　　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这些疑问。

　　在进入井内的瞬间，全部的个人记忆都被清空，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侦探意识。

　　除了侦破真相之外，再无他物。

　　天空在头顶扭曲旋转。不，那不是天空，而是倒悬的、支离破碎的城市。重力似乎在这里失去了意义，他的身体轻飘飘的，仿佛随时会被抛向虚无。

　　身旁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。他转头，看见一个金发少女正撑着手臂坐起身，蓝色瞳孔里同样盛满茫然的雾气。

　　“你……认识我吗？”少女问道，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。

　　酒井户张口，记忆却像被撕碎的纸片，无论如何拼凑都只剩残缺的边角。直到——

　　远处传来歌声。

　　童谣。

　　音调扭曲拉长，像被撕扯声带的孩童在笑。酒井户的瞳孔骤缩——这旋律他听过，但是忘了在哪里了。

　　"这是什么声音?好奇怪。"

　　弦井户开口。

　　酒井户没有回答。他的视线钉死在远处一栋倒悬的校舍——窗户后有什么在蠕动。一张惨白的脸贴在玻璃上，额头上是触目惊心的圆形孔洞。

　　世界突然震颤起来。所有倾斜的建筑开始像多米诺骨牌般连环倒塌，而在这片混沌的中央，一具穿着水手服的躯体正从“天空”缓缓坠落——

　　风送来铁锈的气味。

　　两人同时转头。

　　只看到在倾斜的十字路口中央，一具少女的尸体静静躺着。水手服被血染成暗红，她苍白的指尖指向天空，额头有一个完美的、贯穿的圆洞。

　　——佳爱琉。

　　-井中的景象往往充满象征意义，比如连环杀手的「井」可能是一座永无尽头的迷宫，而自杀者的「井」可能是不断下坠的深渊。

　　- 每个「井」的中心必定存在一个「佳爱琉」——一具以不同方式死亡的少女尸体，她是破解罪犯心理的关键线索。

　　佳爱琉——这个名字如闪电劈进脑海！

　　“我是……酒井户。这个尸体是——佳爱琉酱，虽然记不清别的了。但是，我知道，我的目的是，找出她的死因。”他按住太阳穴，破碎的认知开始重组，

　　“我……是弦井户。我是……侦探。”

　　另一边，瑞吉尔，也就是弦井户的认知也和酒井户同步。

　　弦井户的瞳孔微微收缩，她低头看向自己不知何时握住的裁缝剪刀，刀刃上映出自己陌生的脸。

　　“我们的任务是……”酒井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靴子踩在垂直的墙面上如履平地，

　　“查明佳爱琉的死因。”

　　记忆仍在迷雾中沉浮。他隐约记得枪声、笑声、还有谁在耳边说“要拯救更多人”——但此刻，唯有佳爱琉空洞的眼眶是真实的坐标。

　　弦井户突然蹲下身，指尖悬在佳爱琉额头的圆洞上方。

　　“这个伤口……太规整了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外表的冷静，“像是用机器精密钻孔，但边缘又有撕扯痕迹……矛盾。”

　　酒井户的视线顺着血迹延伸。血珠违背重力向上漂浮，在离地三十厘米处凝成悬浮的血色星座——那是凶手留下的、只有侦探能看见的路标。

　　"跟着血走。”他哑声道。

　　当他们迈出第一步时，整个世界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声音。远处那座倒陷落进地面的钟楼，时针与分针猛地逆向旋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