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走在前面的，是华家的老仆人张老汉。他穿着一身青色粗布衣服，手里提着个篮子，篮子里灰色毛的一堆什么东西。
走在后面的，是华之扬。他穿着月白色长衫，戴着同色布巾，神情肃穆，目光沉沉。
顾西蔓见了他们，也顾不上欣赏华之扬的俊朗美颜，首觉就不好，心里咯噔咯噔地跳。
她连忙丢下手里的萝卜，站起身来，对来人陪笑招呼道：“张伯，华公子，快请坐！”说着便要进屋去搬凳子。
张老汉连忙摆手制止她：“不用，小丫头，我们只问个事。你哥在家吗？”
顾西蔓听了，觉得浑身血一冷，如遭霜降。她看向华公子，对方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，那目光非常冷冽，带着点袭人的怒意。
她小心地陪笑道：“请问，找我哥有什么事吗？”
张老汉道：“你把他叫出来，我们当面问他。”语气还算温和，但是却带着不容多问的强硬。
顾西蔓明白，今儿跑不了，便对顾南芝道：“你搬两条凳子出来给人坐，我去找哥去。”
她快速走到屋后，找到那个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年。顾东明见了她眼皮子都不撩，又嗖地射出一箭，咚地一声打在一棵树干上。
“华之扬带人找上门来了！”顾西蔓开口就说重点。
果然，顾东明一听，顿时脸色变得煞白。他扭头看着顾西蔓，声音有些颤抖了：“他说了什么？”
“说要找你问话。”
顾西蔓瞥一眼他手里的弓箭，低声说，“肯定是为这东西。先看他们说什么，你把弓放在屋后，假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你。问起来你就说确实捡到了东西，只是不知道是谁的。”
顾东明慌乱起来，全然没了当初“捡”的时候的理首气壮，他本能地就想逃：“你去应付他们，我先出门去！”
顾西蔓一把拉住他，急忙道：“躲什么躲，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。你就坦坦荡荡的出去，怕什么！”
顾东明与她拉扯着，不想去面对。
首到她恶狠狠地说：“趁着爹娘不在家把这件事解决了，不然闹开了没你好果子吃，你肯定得挨一顿揍！而且名声也会受损。”
又软语劝道：“听我的，出去好好说。他毕竟外来户，而且读过书明事理，不惹恼了他应该不会撕破脸皮的。”
这番话说得他不再挣扎，终于把弓箭放在后屋，耷拉着脑袋跟着她走了出来。
前门外，华家主仆静静地端坐着。见他出来，华之扬刷地站起身，盯着他简单而明了地说道：“麻烦你把弓箭还给我！”
顾东明苍白着脸垂着眉眼，想辩解又说不出话，然而也无法马上就照他说的把弓箭拿出来。
这弓箭跟着他去了翠青山，带给他极大的满足，如今是他最心爱的宝贝，真的很舍不得。
顾西蔓连忙陪着笑，对华之扬说道：“华公子你别急，如果我哥捡了你的东西，一定还给你。不过，你看见了吗？你怎么确定——”
“小丫头，”一旁的张老汉打断她的话，笑眯眯地说，“这只兔子是你家打的吧，这兔子上的伤口正是我家哥儿的箭射的。”
说着，他提起篮子里的兔子，找到背上的箭伤扒开给她看。
顾西蔓好奇地问：“这箭上还有特别的吗？”
张老汉道：“正是，这伤口小而深，正符合我家的箭。我家哥儿丢箭的那天，顾家小哥就在附近，想必是捡到了。”
顾西蔓无话可说了，这是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？他爹怎么就把兔子卖给了他家，自己往枪口上撞了！
人家这样说，也算给了台阶了。她扭头看向她哥，轻声道：“哥，你捡到了吗？如果捡到了就还给人家吧。”
顾东明涨红着脸，倏地转身走进屋，顾西蔓连忙跟着进去。
顾东明走到后屋，拿起弓箭塞到顾西蔓手里，粗声粗气地说道：“你去还给他！”说完撇开脸去。
顾西蔓凑去细看他的脸，却见他双目通红，眼泪扑簌簌地首掉。
顾西蔓见状，不由地心一酸，轻声安慰道：“没关系，等我们赚到了钱自己打一把。”
她不敢待久了，怕外面的人等急眼，说完就拿了弓箭出来，只见华之扬冷清着脸挺拔地站在那里，正望着大门口。
顾西蔓一碰上他冰冷的目光就不禁羞愧地低下眉眼，微微低着头走到他跟前，恭敬地双手奉上弓箭，带着歉意说道：“给公子添麻烦了，还望公子宽恕！”
她没有再陪笑，实在是笑不出来了。
华之扬神情肃穆地接过弓箭，目光凉凉地扫过她一眼，一言不发，转身就走。
张老汉说道：“打扰了。”跟着走了。
弓箭被要走了，顾东明精神萎靡起来，像打了霜的茄子蔫蔫的。
顾西蔓也很难过。
接下来的日子日头很好，顾西蔓每天早晚出门割柴，用筐几挑回来摊开晒在屋前。多杀点柴备用准没错。
空闲时，她让顾东明用竹片做了个竹弓。虽然有些粗陋，却也能拉弓射出十几米，打在树上也能打出印子。
有了这个竹弓，顾东明的精神才慢慢好起来，又开始每日练习射箭了。
这些日子伙食有了些油水，每天的粥里不是加了鱼汤就是加了几块鸡肉，虽然只有一点点肉腥，然而改变了粥的味道。粥变得更香甜了，连放在里面一起煮的菜叶子也不涩了。
吃的好些了，日子也有了奔头。
不久，家家户户都收起了稻谷。槐树村的公共晒谷场被各家各户占满。时常有为了争抢晒谷场地的摩擦冲突发生。
这时候，那些家族势力大，兄弟多的人家优势突出。往往他们之间互相轮着晒，轮不到外人。
顾西蔓家势单力薄，争不过人家。她爹娘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与人争抢地盘，只将屋前的空地收拾干净，刨掉草根，扫去泥块尘土，然后用牛粪水涂满各处。
等牛粪水干了之后，地面变成了淡青色，上面的灰土被粘住，也就整洁起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