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江风裹着咸腥气扑在许南烛脸上,他蹲在泥滩上扒拉着鹅卵石,裤脚早被潮水浸得透湿。远处霓虹灯在江面碎成斑斓的光屑,几个孩童举着塑料桶嬉笑跑过,惊起几只白鹭。这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夏夜,首到他的指尖触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。
那枚贝壳躺在指缝间泛着珍珠母的光泽,螺旋纹路里嵌着暗红的砂砾,像干涸的血迹。凑近细听,竟有细微的呜咽声从壳里渗出,像是困在深海的鲸鱼发出的哀鸣。"小许!该回民宿了!"同事的喊声从堤坝上传来,许南烛鬼使神差地把贝壳塞进裤兜,金属拉链硌得贝壳表面发出细碎的刮擦声。
深夜的民宿房间里,空调外机嗡嗡作响。许南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裤兜里的贝壳突然变得滚烫,烫得他条件反射地坐起身。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,贝壳不知何时滚到了床尾,正发出指甲抓挠内壁的声响。
"谁?"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贝壳突然立了起来,螺旋口对着他缓缓张开,灰黑色的海水从中倾泻而出,瞬间漫过脚背。咸涩的味道钻进鼻腔,许南烛踉跄后退,后腰撞上书桌,台灯应声倒地。当他再低头,地板干燥如初,贝壳安静地躺在月光里,却渗出一缕缕黑色的水渍。
第二天在公司,许南烛的工位突然暗下来。他抬头看见市场部的周敏正盯着他的电脑屏幕,瞳孔里倒映着他昨晚拍的贝壳照片。"你从哪捡的?"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指甲深深掐进桌沿,"去年江里捞起具女尸,手里就攥着这样的贝壳。"
许南烛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。周敏继续说道:"听说那女孩是被前男友推下去的,法医撬开她的手时,贝壳缝里全是淤血。"她突然凑近,呼出的气带着腐臭,"现在每个月圆夜,江边都有人听见女孩喊救命,说她的贝壳被人抢走了......"
当晚,许南烛把贝壳锁进保险柜,金属门重重关上的瞬间,整栋楼突然停电。应急灯亮起幽绿的光,他听见保险柜里传来指甲抓挠铁皮的声音,一下比一下急促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——画面里是个穿白裙的女孩在江边奔跑,身后有黑影紧追不舍,最后她失足跌入江中,苍白的手在水面上拼命挥舞,掌心赫然握着那枚贝壳。
更诡异的事接踵而至。许南烛发现浴室的镜子总是蒙着水雾,无论怎么擦拭,镜面都会浮现水波纹。某天晨起,他在镜中看见自己的脖颈缠着湿漉漉的黑发,而现实中他的衣领正不断渗出水珠。他的手机相册开始自动生成照片:空荡的江面下伸出惨白的手臂,贝壳漂浮在漩涡中央,以及......他自己被水草缠住脚踝沉入江底的画面。
保险柜里的贝壳每天都会变换位置,有时在冰箱里结满冰霜,有时出现在他的枕头底下。有次他出差三天,回来发现贝壳被放在客厅正中央,周围用细沙画着诡异的符咒,而地板上蜿蜒的水痕显示,它曾在房间里西处移动。
当他试图把贝壳扔进垃圾桶,整栋楼的住户都跑来投诉,说他家传出震耳欲聋的水声。物业调看监控,画面里只有他对着空气做出扔东西的动作,垃圾桶里空空如也。贝壳总是会回到他身边,表面的血痕越来越深,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,甚至能听清那女孩在喊:"还给我......把我的壳......还给我......"
终于在某个暴雨夜,许南烛崩溃了。他抱着贝壳冲到江边,暴雨砸在脸上生疼。江面翻涌着浊浪,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,他看见江中央漂浮着那女孩的尸体,长发散开如黑色的海藻,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的方向。
"对不起!"许南烛哭喊着把贝壳扔进江里,水花溅起的瞬间,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。低头一看,是墨绿色的水草从江水里探出,紧紧缠绕着他的小腿。他拼命挣扎,却被拖入冰冷的江水。在意识消失前,他看见那枚贝壳悬浮在面前,螺旋口张开,吐出无数黑发将他包裹......
第二天清晨,晨跑的人在江边发现了许南烛的尸体。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滩,表情凝固在极度惊恐中,而不远处的沙滩上,那枚贝壳安静地躺着,表面的血痕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珍珠光泽,仿佛在等待下一个主人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