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明渊的皮鞋踩在老宅腐朽的木板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潮湿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香烛气息扑面而来,他用手电筒照亮墙壁,剥落的墙皮上隐约可见褪色的囍字。三个月前,他从去世的远房姑婆手中继承了这座位于城郊的老宅子,首到今天才鼓起勇气前来查看。
"这房子得好好收拾收拾。"贺明渊自言自语着,目光扫过积灰的八仙桌。桌上摆着个褪色的红绸包袱,解开后露出半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,边缘处凝结着暗红的污渍。正当他皱眉研究时,头顶阁楼突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,像是有人用铁链拽着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摩擦。
手电筒的光束射向通往阁楼的木梯,腐朽的台阶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玫瑰花瓣。贺明渊握紧拳头,强迫自己迈出第一步。每上一级台阶,木板的呻吟声就愈发尖锐,仿佛整座房子都在抗拒他的靠近。当他终于推开阁楼的门,腐臭味扑面而来,几乎让他作呕。
阁楼中央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,笼门锁孔插着把铜钥匙。笼中铺着破旧的红盖头,旁边散落着几封泛黄的信笺。贺明渊捡起其中一封,字迹娟秀却透着绝望:"阿沉,他们把我关在这里,说要等你回来拜堂......"信末的日期是1947年7月15日,正是姑婆出生的前一年。
突然,铁笼发出剧烈晃动,贺明渊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木箱。哗啦啦的声响中,数十张泛黄的照片倾泻而出——照片里的新娘都穿着相同的嫁衣,蒙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,而新郎的脸被刻意涂抹得模糊不清。最下方的一张照片让他血液凝固,照片背景是这间阁楼,新娘的手腕上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银镯。
当晚,贺明渊躺在老宅的主卧室,辗转难眠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阴影。凌晨三点,他被铁链拖拽声惊醒,睁眼看见床头站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。她的红盖头边缘垂落着乌黑长发,纤细的手指正缓缓揭开盖头。
"不要!"贺明渊抓起枕头砸过去,女子的身影却化作青烟消散。他打开灯,发现床头多了朵新鲜的白玫瑰,花瓣上还沾着露水。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:"欢迎回家,我的新郎。"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本地,发送时间是1947年7月15日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诡异事件愈演愈烈。贺明渊发现自己的银镯上逐渐浮现出细小的血纹,每当午夜,阁楼就会传来吹唢呐的声音。有次他在厨房做饭,转身时看见灶台上摆着两只碗,碗里盛着发黑的汤圆,其中一只碗沿印着鲜红的唇印。
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做噩梦。梦里,他穿着长袍马褂,被一群脸色发青的人簇拥着走向阁楼。铁笼里的新娘掀开红盖头,露出一张和姑婆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脸:"阿沉,你终于来娶我了......"醒来后,他在镜子里发现自己脖颈处多了道勒痕,形状恰似红盖头的系带。
贺明渊开始疯狂查阅地方志,终于在1947年的新闻简报中找到线索。当年城郊大户沈家为儿子举办冥婚,新娘是被强抢来的渔家女,在拜堂前撞柱自尽。沈家为了完成仪式,将尸体锁在阁楼,没想到当晚整座宅子突发大火,所有人都葬身火海。
"原来姑婆就是那个新娘的妹妹......"贺明渊捏着简报的手不住颤抖。他决定卖掉老宅,却发现所有中介看过房子后都神色古怪,说什么也不肯接手。更诡异的是,他的社交账号自动发布了婚礼请柬,宾客名单上全是从未见过的名字,而新郎的照片是他自己,新娘的位置却是一团模糊的黑影。
婚礼前夜,贺明渊被一阵密集的鞭炮声惊醒。他冲到窗前,看见老宅门前停着八抬大轿,轿帘上绣着和阁楼手帕相同的并蒂莲。穿清朝服饰的媒婆笑嘻嘻地望向他:"新郎官,吉时到了。"他想逃跑,却发现房门被锁链锁住,铁笼的铜钥匙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。
阁楼的门自动敞开,红烛摇曳中,铁笼里的新娘端坐着,这次她没有盖红盖头。贺明渊惊恐地发现,新娘的脸竟和他一模一样。"我们本就是一体。"新娘伸出手,手腕上的银镯与他的严丝合缝,"1947年没完成的婚礼,今天该补上了。"
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阁楼时,老宅恢复了寂静。贺明渊的行李整齐摆放在客厅,唯独不见他的踪影。邻居们说,清晨曾看见一个穿喜服的身影从老宅走出,身边还跟着个蒙着红盖头的新娘。而那座老宅的阁楼窗户上,永远挂着半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,在风中轻轻飘荡,仿佛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怨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