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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丰五年的夏天来得又早又猛。刚进六月，九龙山的日头就己经毒得像下了火。山满蹲在小溪边，把汗湿的头发撩到脑后，清凉的溪水泼在脸上，总算带来一丝凉意。
"山满哥，明天赶场去不？"阿水从后面跑来，手里晃着几个铜板，"我爹给了钱，让扯块布给妹妹做衣裳。"
山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："去，正好看看盐价。"
自从去年冬天那场冲突后，官府再没敢来九龙寨抓人，却在盐价上做了手脚。仡佬族人买盐要比汉人多付三成钱，美其名曰"夷税"。
第二天天还没亮，山满就和寨子里十几个年轻人出发了。翻过两道山梁，太阳刚爬上山头时，他们看到了山外集市的轮廓——沿着大河边的一片空地，密密麻麻搭着草棚，人头攒动，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山满在集市口买了两个荞麦粑粑，一边吃一边往盐摊走。忽然，前面传来一阵骚动，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。
"求求少爷，我就这点山葡萄..."一个仡佬族老妇人跪在地上，死死拽着竹篮。
"老不死的，松手！"一个穿着绸缎衫的年轻男子一脚踹在老人肩上，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家丁模样的少年，正把抢来的葡萄往嘴里塞，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。
山满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。他认得这人——侯老爷的独子侯三，仗着家里有钱有势，在集市上横行霸道惯了。
"住手！"山满大步上前，一把扶起老妇人，"大娘，没事吧？"
老妇人嘴角渗着血，却还惦记着她的葡萄："娃啊，那是我孙女的药钱..."
山满转头看向侯三，对方正用挑衅的眼神打量着他："哟，哪来的蛮子，敢管侯爷的闲事？"
山满没说话，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颗葡萄，放在老妇人篮子里。侯三见状，突然一脚踢翻篮子，葡萄滚得满地都是。
"我让你捡！"侯三狞笑着，伸手就要推山满。
山满侧身一闪，右手如闪电般扣住侯三的手腕，轻轻一拧。"咔嚓"一声脆响，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，侯三跪在了地上，手腕软绵绵地垂着。
"我的手！我的手断了！"侯三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那几个家丁愣了片刻，才想起上前帮忙。山满松开侯三，从腰间竹笆笼摸出几颗石子，手腕一抖，石子精准地打在几个家丁的膝盖上。他们顿时跪倒一片，抱着腿哀嚎。
集市上的人全都围了过来，有人小声议论："那不是九龙寨的山满吗？""这下惹祸了，侯家哪是好惹的..."
山满帮老妇人捡完葡萄，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塞给她："大娘，快去给孙女抓药吧。"
老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。山满这才看向还在地上打滚的侯三，冷声道："今天只是小惩大诫，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仡佬族人，断的就不只是手腕了。"
说完，他招呼同伴离开。走出集市很远，石锁才忧心忡忡地说："山满哥，侯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..."
山满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，眯起眼睛："我等着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