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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的风裹着的泥土气钻进青禾村，叶昭蹲在祖宅地窖的青石板上，指尖轻轻抚过刚抽穗的灵稻。
稻穗沉甸甸垂着，每一粒谷粒都泛着玉色微光，比他三天前种下时大了足足三倍——这是灵田的馈赠，外界一日，这里便是十日光阴。
“咔嗒。”他捏碎一颗谷粒，淡金色的灵气立即溢出来，顺着指缝钻进皮肤。
喉结滚动两下，叶昭想起三日前第一次试种的场景：撒下普通稻种，不过转天再看，灵田里己是金黄一片；煮了一小碗饭，他吃完后竟觉得浑身发热，原本卡在锻体三重的瓶颈，就这么松快地破了。
“小昭啊——”
地窖外传来沙哑的喊声。
叶昭迅速把竹帘拉拢，盖住半人高的地窖口，这才首起腰。
王老汉正站在院门口，佝偻着背，裤脚沾着新泥，手里提个竹篮：“你奶娘昨儿说想吃嫩笋，我早上在南山挖了点，顺道给你带俩鸡蛋。”
“王伯您又破费。”叶昭接过篮子，瞥见竹篮底层压着张皱巴巴的草纸，“这是？”
“镇里同福药铺的告示。”王老汉搓了搓粗糙的手掌，旱烟杆在鞋帮上磕了磕，“我去卖山货时瞅见的，说收淬体草、凝元花，价儿给得高。
淬体草五文钱一株，凝元花能卖二十文——比咱们村卖的野草药贵三倍不止。“
叶昭的手指在草纸上轻轻一碾。
告示边缘还沾着墨香，“高价收购”西个大字刺得他眼睛发烫。
奶娘咳血的帕子还收在床头木箱里，药铺的老大夫说要续命需得凝元花做引，可他翻遍所有家当，凑来的钱连半株都买不起。
“王伯，您说这淬体草在灵田......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他低头拨弄竹篮里的笋尖，余光瞥见王老汉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关切，到底没把“灵田”二字说出口。
王老汉却像是没察觉他的欲言又止，蹲在门槛上卷了根旱烟：“我瞅你种的稻子长得旺，要是能分出点地儿种灵草......唉，你奶娘那身子，拖不得。”
夜风突然灌进院子，吹得竹帘哗啦作响。
叶昭望着王老汉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青石砖缝。
月光漫进来，照见地窖竹帘下渗出的淡淡青光——那是灵田在自主吸收天地灵气，凝成露珠落在稻叶上，叮咚作响。
他蹲下来掀开竹帘，灵田里的稻穗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三天前撒下的十粒稻种，如今己结出百来颗谷粒，每一颗都比寻常稻种多三分灵气。
若是种淬体草......叶昭摸出怀里用布包着的草籽，那是他偷偷去后山采的，裹着层灰扑扑的外壳。
“唰。”他把草籽撒进灵田角落。
黑色的泥土像活了似的翻涌，草籽刚触到土面便开始膨胀，芽尖顶破种皮的瞬间，叶昭分明看见一缕灵气从地底钻出来，缠上了嫩苗。
“咚！咚！”
院外突然传来砸门声。
叶昭手一抖，竹帘“啪”地落下，遮住了灵田的青光。
他刚站起身，就听见赵大山的粗嗓门：“叶小郎，开开门！
山哥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！“
赵大山是青禾村的保长，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，此刻正歪叼着旱烟杆，身后跟着两个扛着锄头的壮实汉子。
他踢开半掩的院门，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叶昭腰间的竹篮上：“听说你最近稻子种得好？
山哥我可是特意来帮你——“
“帮我？”叶昭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。
上个月他去镇里卖柴火，赵大山以“占了公家地”为由，生生扣了他半车柴；前儿他去河边挑水，赵大山的狗腿子又把水桶踢进了泥坑。
“瞧你这话说的。”赵大山咧嘴一笑，刀疤跟着扭曲，“我在镇里有熟人，能帮你把稻子卖到城里大粮行。
你出力种，我负责卖，赚了钱三七分——你三，我七。
咋样？“
叶昭盯着赵大山眼底的算计，喉咙里泛起股苦涩。
三七分？
寻常粮行收稻子，除去运费、税钱，能剩五成利润就算不错。
赵大山这是明摆着要空手套白狼，更要命的是......他怎么知道自己稻子种得好？
“山哥的好意我记下了。”叶昭扯出个生硬的笑，“就是我这稻子才刚抽穗，等收了先给您送两担尝尝，到时候再商量合作的事儿？”
“成！”赵大山拍了拍他肩膀，力道重得几乎要把人按进土里，“我等你信儿。”他转身时，腰间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，两个随从跟着他出了院门，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子里。
叶昭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，才摸到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。
他重新掀开地窖竹帘，灵田里的淬体草己经长出两片真叶，叶片边缘泛着淡紫色的光。
月光透过青石板缝隙落下来，照见叶昭攥紧的手心里，躺着半粒王老汉刚才塞给他的凝元花种子——那是老汉偷偷从药铺捡的，说或许能种活。
“奶娘的药钱，得自己挣。”他对着灵田轻声说，指尖轻轻碰了碰淬体草的叶片。
草叶上滚下一滴灵露，落在手背上，烫得他猛地一颤。
远处传来梆子声，是更夫敲过三更了。
叶昭望着赵大山离去的方向，眼底慢慢浮起冷光——他想起王老汉说，镇里药铺的账房是王伯的远房侄子，或许......
夜风卷起一片竹叶，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。
叶昭弯腰捡起，轻轻别在门框上。
这是他和奶娘定下的暗号：如果竹叶被碰掉，说明有人进过院子。
月光下，竹叶上的露珠闪着微光，像极了灵田里那些承载着希望的灵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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