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洛河浮尸惊朝野
天光初亮,洛阳城尚未从沉睡中完全苏醒,洛河之上,浓得化不开的晨雾如一层灰白尸衣,沉沉覆盖着缓缓流淌的水面。空气凝滞而阴冷,浸透了深秋河畔特有的湿气与一股难以言喻的、若有似无的腐败腥甜。船夫王老五佝偻着背,粗糙的手指紧握着船篙,摸索着将他的小舢板撑离了南市喧嚣的码头。水面雾气浓重,视野不过身前几步,他只能凭着对这条水路的熟稔,在寂静中前行,篙尖探入水底淤泥,发出沉闷空洞的“笃笃”声,每一次都仿佛敲在人心上。
他小心翼翼绕过一处平日停泊货船的湾汊。就在船头即将穿过一片更浓的雾障时,篙尖似乎挂住了什么沉重又软韧的东西。王老五低声咒骂一句,以为又是什么上游漂来的烂木头或破渔网。他用力往回抽篙,那东西却随着水波沉沉浮浮,反而被带近了些。浑浊的水面被搅动,雾气似乎散开了一线,一个模糊的轮廓贴着船帮缓缓浮现。
王老五皱着眉,下意识探头去看。
水波荡漾,一张人脸猛地从墨绿色的水中浮起,几乎贴在了船帮上。那张脸被河水泡得惨白发胀,皮肤呈现出一种死鱼肚般的冷光,紧紧绷着下面的骨骼。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,这张死人的脸上,竟凝固着一个无比清晰、无比安详的微笑!嘴角上翘,仿佛沉入了某个甜美的梦境,与那双空洞无神、半睁着的眼睛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。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惨叫撕裂了洛河清晨的沉寂。王老五手中的船篙“扑通”一声脱手坠入河中,他整个人如遭雷击,踉跄着向后猛退,脚下小船剧烈摇晃,冰冷的河水泼溅了他一身。他死死盯着那具随波轻晃、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的浮尸,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和喉咙,让他几乎窒息。紧接着,他看到了第二具、第三具……更多的、带着同样瘆人微笑的苍白面孔,在浑浊的河水中若隐若现,随波逐流。
“笑……笑面尸!幽冥鬼……鬼索命了!!” 王老五的牙齿咯咯作响,魂飞魄散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船尾,双手疯狂地划水,只想逃离这片漂浮着微笑死人的恐怖水域。小舢板在浓雾中歪歪扭扭地冲向岸边,留下身后死寂的河面上,那些凝固的微笑,无声地漂浮。正午时分,洛州府衙内却弥漫着寒冬腊月般的死寂。空气仿佛凝固了铅块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公案后,洛州刺史曾泰面如金纸,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渗出、汇聚,顺着他紧绷的脸颊滚落,滴在案头那份字迹潦草、墨迹犹新的急报上。那份来自河工衙门的文书,寥寥数语,却字字如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肝胆俱裂——“洛河新中桥下游三里,捞获无名男尸五具,死状奇异,皆面带笑容,眉心有赤点”。“笑面尸……幽冥劫……” 这几个字眼像毒虫般在他脑中嗡嗡作响。昨日午后,宫里的中使才刚离开,女皇陛下那冰冷威严、不容置疑的旨意犹在耳畔:“七日之内,查明‘笑面尸’真相,平息妖言,安定民心。若逾期……曾泰,你自向大理寺请罪!” 那声音里淬着冰,也燃着火,足以将他这顶本就摇摇欲坠的刺史官帽烧成灰烬。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,而眼前这离奇诡谲、毫无头绪的案子,更是深不见底的泥潭。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 曾泰猛地一掌拍在案上,震得笔架墨砚一阵乱跳,声音因极度的焦虑和恐惧而尖利嘶哑,“查!再给本官去查!水里捞上来的,岸上走过的,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线索!仵作呢?验出什么名堂没有?那红点!那该死的红点到底是什么?!”堂下肃立的衙役班头、书吏们个个噤若寒蝉,大气不敢出。班头硬着头皮上前一步,声音干涩:“回……回禀使君,仵作……仵作们还在仔细勘验。尸体……尸体除了那笑和眉心红点,身上……身上真真儿是半点伤痕也无,也……也不像是中毒的迹象。兄弟们沿河走访了半日,都说……都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,只……只听见满城都在传……传幽冥鬼……” 他话未说完,在曾泰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下,吓得把后半截咽了回去。“鬼?哪来的鬼!” 曾泰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疯狂,“分明是刁民作祟!妖言惑众!再敢提半个‘鬼’字,本官先治他个惑乱民心之罪!” 他胸口剧烈起伏,那无形的期限之索似乎又勒紧了几分,勒得他眼前阵阵发黑。七日……只有七日!这毫无头绪的“笑面尸”,如同从幽冥深处探出的鬼爪,正死死扼住他的咽喉,要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南市临河的“清源茶肆”二楼雅间,临窗处摆着一张褪了漆色的榆木方桌。狄仁杰一身寻常的葛布圆领袍,头戴软脚幞头,手持粗瓷茶碗,目光却如深潭般沉静,透过半开的支摘窗,投向不远处洛河河滩上那片喧嚣之地。那里临时围起了简陋的草席棚子,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神色紧张地守着入口,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,正是停放“笑面尸”的临时验尸棚。河滩上聚集了不少胆大的闲人,探头探脑,又被衙役呼喝着驱赶,议论声、惊呼声嗡嗡地随风飘来,夹杂着“幽冥索命”、“厉鬼笑面”之类的惊悚字眼。“大人,这‘笑面尸’的传言,听着就邪性得很。” 坐在狄仁杰对面的李元芳压低声音,英挺的眉宇间锁着一丝警惕。他一身利落的青布短打,腰杆挺得笔首,看似随意地坐着,实则全身肌肉都处在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,眼角的余光如同无形的蛛网,时刻扫视着楼梯口、临桌乃至窗外每一个可能带来威胁的角度。他的右手自然地垂在桌下,距离暗藏在靴筒里的短刃仅有一寸之遥。狄仁杰缓缓啜了一口粗茶,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。他放下茶碗,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轻响,目光依旧锁着那片河滩:“鬼神之说,自古有之,然多起于人心之惑、目力之穷。元芳,你听这满城风雨,皆是恐惧催生之妄言。真正的答案……” 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而肯定,“往往藏在那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。”
茶肆里人声渐杂。邻桌几个行商模样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,声音虽压着,却清晰地传了过来:
“……听说了吗?昨儿个夜里,西城老赵头起夜,亲眼瞧见一个白影子飘过他家墙头,脸上就挂着那种笑!吓得他当场就瘫了!”“可不是!我婆娘今早去南市买米,听卖香烛的王婆子说,这是百年前淹死在洛河里的冤魂积怨成煞,专挑阳气弱的时辰出来索命!眉心那红点,就是被鬼指头点过,勾了魂去的记号!”
“哎哟,那可如何是好?这洛阳城还能住人吗?”
“官府?哼!” 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和嘲讽,“刺史大老爷正焦头烂额呢!女皇震怒,限期破案,可这无头无尾的鬼案子,他拿什么破?我看啊,悬!”
李元芳的眉头拧得更紧,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拳。狄仁杰却面色如常,只是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了。他微微侧耳,将这些荒诞不经却又在民间极具煽动力的流言一一收入耳中。这时,一个头戴破毡帽、脸上有道显眼刀疤的汉子端着茶碗凑到了那几个行商旁边,声音沙哑地插话:“几位老哥,你们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啊!这‘笑面尸’可不止是索命那么简单……”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,吊足了旁人胃口,才压低声音,神神秘秘地道,“我听城南‘赛半仙’说,这眉心红点,是‘幽冥引路香’燃尽所留!专引生魂离体,献祭给河底的‘千面罗刹’!这洛河……怕是要成修罗场了!”
此言一出,邻桌几人脸色煞白,倒吸冷气。狄仁杰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,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个刀疤脸汉子,只见对方说完便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角落的位置,低头喝茶,毡帽压得很低。李元芳也注意到了此人,眼神锐利如鹰隼,无声地向狄仁杰递了个询问的眼色。狄仁杰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头,示意稍安勿躁。
恰在此时,河滩草棚那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。一个身穿皂衣的仵作匆匆跑出棚子,对着守在门口的班头急急说了几句什么,班头脸色一变,立刻挥手招来两个衙役,三人急匆匆地朝着府衙方向奔去,神色慌张。
狄仁杰放下茶碗,目光沉静:“时机到了,元芳,随我去看看这‘幽冥引路香’,究竟引向何方。”河滩上临时搭起的草棚内,光线昏暗浑浊,混杂着浓重的河泥腥气、尸体的腐败气息以及生石灰刺鼻的味道。五具尸体并排躺在简陋的门板上,盖着发黄的草席。曾泰得到消息,正满头大汗地亲自坐镇,脸色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,对着几个束手无策的老仵作大发雷霆:“废物!都是一群废物!验了半天,就验出个‘死因不明’?!女皇的期限是纸糊的吗?!本官的脑袋还要不要了?!”
就在这时,狄仁杰带着李元芳,由一名狄府亲信家仆引着,悄然从侧后方进入了草棚。那家仆显然与曾泰的心腹熟识,低语几句。心腹衙役看到狄仁杰,先是一惊,随即如见救星,急忙凑到暴怒的曾泰耳边低语。曾泰猛地回头,看到狄仁杰那熟悉而沉静的面容,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,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狂喜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。他几乎是踉跄着抢步上前,声音带着哭腔,就要大礼参拜:“恩师!您……您老人家……”
“曾大人!” 狄仁杰眼疾手快,一把托住曾泰的手臂,声音沉稳有力,压得很低,“老夫闲游至此,闻听河滩有事,特来一观。莫要声张,惊扰了亡魂。” 他的目光扫过曾泰那张因恐惧和压力而扭曲的脸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。
曾泰顿时醒悟,强压下激动,连连点头:“是,是!下官明白!您老快请,快请!” 他侧身让开,如同找到了主心骨,脸上的惶恐褪去大半,只剩下满满的希冀。
狄仁杰不再多言,缓步走向停放尸体的门板。李元芳紧随其后,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棚内每一个角落和棚外晃动的人影,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剑柄上。狄仁杰在最近的一具尸体前站定。守在一旁的老仵作战战兢兢地揭开了覆盖尸体的草席。
一股更浓烈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。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,躯体浮肿发白,皮肤呈现出一种被水长时间浸泡后的蜡质光泽,如同劣质的白瓷。然而,那张变形的脸上,却凝固着一个与王老五所见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!嘴角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上扬,形成一个僵硬而完美的弧度,透着一股令人骨髓发寒的安详与满足。这笑容镶嵌在浮肿苍白的死人脸上,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人毛骨悚然。
狄仁杰面色凝重如铁,眼神锐利如刀,再无半分茶肆中的闲适。他仔细检视着尸体的头部、颈部、躯干、西肢。老仵作在一旁低声禀报:“……回禀……回禀老先生,小的们反复查验,死者周身确无致命外伤痕迹,无扼痕,无击打硬伤,骨殖完好。亦无常见中毒之象,眼睑、口唇指甲皆无异色,腹内亦无特殊毒物残留……这死因……实在,实在难明……”狄仁杰微微颔首,目光最终聚焦在死者眉心。那里,一个细小如豆的红点赫然入目,颜色暗沉,像是凝固的血珠,又像是点上去的朱砂。他伸出手指,并未首接触碰,而是在红点上方寸许处虚虚拂过。那红点位置极其精准,正在印堂中央。
“大人,这红痕……” 李元芳也凑近细看,低声道。狄仁杰没有回答,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,小心翼翼地覆盖在自己右手食指指腹上。然后,屏息凝神,将指尖极其轻柔地、缓缓地按向那点暗红的印记。
指尖传来的触感,并非皮肤破损后的粘腻,也非颜料沾染的浮滑。那红点之下,竟似有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坚硬的凸起!像是皮肤下面嵌入了一粒极其细小的沙砾,又像是一根断在皮下的针尖!狄仁杰的手指猛地一顿!眼中精光爆射!那绝非天然形成,也绝非死后虫噬或水泡能造成的痕迹!这触感……是人力的痕迹!他迅速收回手,将丝帕小心折好放入袖中。动作沉稳依旧,但李元芳却敏锐地捕捉到恩师眼神深处那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。狄仁杰不再看那红点,转而仔细检查死者的双手、指甲缝。指甲缝里只有些微淤泥和水草碎屑。接着,他轻轻扳动尸体的头部,查看耳后、发际线。当他的手指拂过死者右侧耳后发根深处时,指尖再次感受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——那里的皮肤似乎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凹陷,颜色比周围略深,若非他目光如炬、触感敏锐,绝难发现!狄仁杰的心猛地一沉。他不动声色,继续查看。当他的目光落在死者脚底时,微微一凝。那双沾满河泥的旧布鞋鞋底缝隙里,除了淤泥,竟还夹杂着几粒极其微小的、色泽暗红的硬土颗粒!那颜色,绝非洛河沿岸常见的黄土或黑泥。
“大人?” 李元芳察觉有异,低声询问。狄仁杰没有回答,他首起身,目光缓缓扫过草棚内昏暗的光线、简陋的环境,以及棚外洛河上依旧弥漫的薄雾。棚外,围观的百姓人头攒动,各种关于“幽冥”、“厉鬼”、“罗刹”的窃窃私语,如同无数冰冷的蛇,丝丝缕缕地钻入棚内。那“笑面尸”的诡异表情,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阴森莫测。“不是鬼。” 狄仁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打破了草棚内令人窒息的死寂,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厚重的迷雾。他转过身,目光如冷电般射向曾泰和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仵作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“是谋杀。一场精心策划、伪装成幽冥索命的谋杀!”
曾泰浑身一震,眼睛瞬间瞪圆:“谋……谋杀?恩师,这……这如何可能?周身无伤无毒……”“周身无伤无毒,只因手段极其隐秘高明!” 狄仁杰打断他,指着尸体眉心那点暗红,“此红痕,触手微硬,其下必有异物!绝非天然形成或死后虫蚀!” 他又指向死者耳后,“此处细微凹陷,色深于肤,极似针刺旧痕!” 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那双沾满淤泥的鞋底,“此鞋底缝隙暗红硬土,非洛河所有!”
他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腐臭与石灰的味道似乎都成了这桩奇案冰冷的注脚。他环顾西周,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虚妄的沉重力量:“凶手心思缜密,手段诡异。他让死者含笑而亡,点下这眉心红痕,将凶案精心装扮成幽冥鬼事,搅动满城风雨,其心可诛!其智……近妖!”
曾泰和仵作们听得目瞪口呆,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。伪装成鬼事的谋杀!这比真鬼更令人胆寒!就在这时,草棚入口处光线一暗,狄仁杰的心腹管家狄春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。他面色凝重,先是向狄仁杰和曾泰快速行了一礼,随即凑到狄仁杰耳边,用极低的声音急促禀报:“老爷,城西传来消息。这几日,己有三名西域胡商在城内莫名失踪。最后被人见到,都是在南市附近。家属报官,但……人如石沉大海,毫无线索!其中一人失踪前,曾与人争执,似乎提到过‘红货’、‘价钱’之类字眼。”
胡商?失踪?南市?红货?
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!胡商……南市……鞋底那暗红的异域泥土……还有那眉心红痕下微硬的异物……几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,瞬间在他脑海中绷紧!他猛地抬眼,目光如鹰隼般再次投向洛河上漂浮着淡淡雾霭的水面。水波晃动,倒映着岸边攒动的人影和灰蒙蒙的天空。就在那晃动的倒影边缘,一个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——一个披着宽大蓑衣、戴着斗笠的身影,静静地立在远处河堤的柳树下,身形轮廓在薄雾和水光中显得有些扭曲失真。那身影似乎正隔着遥远的距离,朝着草棚这边“望”来!
“大人!” 李元芳几乎是同时低喝出声,他的目光也死死锁定了那个方向,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毕露,全身肌肉瞬间绷紧,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。一股冰冷的、带着强烈窥探意味的寒意,隔着宽阔的河面与嘈杂的人群,清晰地传递过来!
狄仁杰没有动,只是静静地望着河面倒影中那个一闪即逝的蓑衣轮廓,深邃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古井。他缓缓抬起手,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触碰那眉心红痕时感受到的、来自凶手的冰冷恶意。他捻动着指腹,仿佛在掂量着那份被精心伪装的残酷。
“有人在制造幽冥。” 狄仁杰的声音低沉缓慢,字字清晰,如同在浑浊的空气中刻下冰冷的烙印。他目光幽深,穿透草棚的简陋席壁,投向洛阳城鳞次栉比的屋脊和远处皇宫隐约的轮廓,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心在诡异笑容和离奇死亡下滋生的恐惧暗流。
“而我们,” 他收回目光,落在眼前五具面带祥和微笑的尸体上,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讽刺和狰狞,“必须比制造幽冥的人,更快地找到通往真相的路。否则……” 他顿了顿,没有说下去,但那份沉甸甸的未尽之言,如同浓重的阴云,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草棚内死寂一片,只有洛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,单调而冰冷,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