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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冬的雪粒子砸在昭阳殿的琉璃瓦上，发出细碎的呜咽。萧云澜裹紧狐裘，望着案头堆叠的药碗，青瓷表面凝结的药垢泛着诡异的青黑色。窗外传来宫婢们扫雪的低语："六皇子的病又重了......"
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突然剧烈晃动，萧云澜猛地咳出血沫。他伸手去够枕边的银针，却在指尖触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时顿住——那是三日前新来的侍女苏青鸾绣的，针脚细密得能映出月光。
"殿下！"门被猛地推开，苏青鸾捧着药碗冲进来，鬓边的银蝶发簪随着动作轻颤。她跪在榻前，素白的裙摆扫过满地碎雪："这是太医院新熬的安神汤，奴婢试过毒了。"
萧云澜望着她泛红的指尖，那里还留着被药碗烫出的水泡。他接过药碗时故意触到她的手，温度却比自己的更凉："你不怕？"他指的是碗中浑浊的药汁，也指他随时可能暴毙的命运。
苏青鸾低头避开他的目光，发间茉莉香混着药味萦绕在鼻尖："殿下若安好，奴婢便不怕。"她起身时裙摆带起一阵风，萧云澜瞥见她袖中若隐若现的匕首寒光——那是暗影楼独有的淬毒短刃。
三更梆子响时，萧云澜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。月光透过窗棂，照见苏青鸾持着匕首立在床前，银蝶发簪在黑暗中泛着冷光。他突然轻笑出声，惊得她浑身一颤："原来你就是父皇派来的杀......"
话音未落，窗外传来利箭破空声。苏青鸾本能地转身挥出匕首，三支淬毒的箭矢被精准击落。她猛地扑到榻前将萧云澜护在身下，后背传来刺痛——第西支箭擦着她的肩胛骨钉入床柱。
"为什么？"萧云澜抓住她渗血的衣袖，指尖触到她腰间暗袋里的密信。月光下，他看清信上"取六皇子性命"的朱砂字迹，却见落款处多了行小字："若遇不测，先护其周全。"
苏青鸾咬着下唇拔出箭支，鲜血溅在萧云澜苍白的脸上："因为......因为殿下还没教我认完那些医书。"她转身将他拽进密室，裙角扫落的药瓶在地上摔得粉碎，"等你病好了，要教我辨认西域来的曼陀罗花！"
密室的烛火在岩壁上摇曳，萧云澜看着她笨拙地为自己包扎伤口。她的手在发抖，却仍强撑着微笑："殿下别怕，等天一亮，奴婢就去求皇后娘娘......"
"皇后？"萧云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"你可知这些毒是谁下的？"他扯开衣领，胸口狰狞的青黑色纹路如毒蛇蔓延，"自母后被她害死那日起，我的药里就没断过鹤顶红。"
苏青鸾的瞳孔骤缩。记忆突然闪回暗影楼楼主的命令："六皇子必死，但要让他死得像病逝。"她想起这些日子萧云澜教她辨识草药时的温柔，想起他咳血时仍要为她披衣的模样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当晨光刺破云层时，昭阳殿己被侍卫重重包围。苏青鸾握着短刃挡在门前，看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展开圣旨："六皇子身患恶疾，为免传染皇室血脉，即刻送往......"
"且慢！"萧云澜突然出现，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。他举起手中的药渣："这是昨夜苏姑娘试毒留下的证据，有人想借我的病杀人灭口！"
皇后的脸色骤变。苏青鸾看着萧云澜咳着血步步逼近，突然明白他这是要用命来赌。她握紧短刃准备随时护他，却见他转身握住她的手："青鸾，带我去看曼陀罗花，就现在。"
逃亡的马蹄声碾碎了皇城的宁静。苏青鸾带着萧云澜纵马奔出城门，身后追兵的呼喊声越来越近。她从未想过，自己这个以杀人为业的暗影楼杀手，会为了任务目标与整个皇宫为敌。
在江南小镇落脚的第三日，萧云澜的病情急剧恶化。苏青鸾冒着大雪去药铺抓药，回来时却看见他在绘制医书："等你学会这些，就能自己开药方了。"他咳出的血滴在纸上，晕染开的墨迹像极了她发间的银蝶。
深夜，暗影楼的刺客找到了他们。苏青鸾将萧云澜藏进地窖，独自迎向数十名杀手。短刃在月光下翻飞，她的白衣渐渐被鲜血浸透，却仍死死守住地窖入口。当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时，她听见萧云澜撕心裂肺的呼喊："青鸾！"
萧云澜抱着昏迷的苏青鸾冲进医馆，寒毒发作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老大夫看着苏青鸾背上的致命伤，摇头叹息："除非用千年雪莲续命......"
"我去寻！"萧云澜不顾劝阻，连夜奔赴雪山。他在暴风雪中攀爬了三天三夜，终于在悬崖峭壁上找到雪莲。可当他带着雪莲赶回时，却见医馆外围满了皇宫侍卫。
皇后的声音从轿中传来："六皇子，你私通刺客，意图谋反，该当何罪？"她掀开轿帘，望着萧云澜手中的雪莲冷笑，"可惜啊，晚了一步。"
萧云澜冲进医馆，只见苏青鸾躺在榻上，脸色苍白如纸。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，将染血的密信塞进他掌心："楼主说......我若完不成任务，便要连累整个暗影楼......"
"别说了！"萧云澜将雪莲塞进她口中，却被她吐了出来。她伸手抚摸他苍白的脸，银蝶发簪滑落："用它......杀了我。"她的声音越来越轻，"这样......你就能证明清白......"
萧云澜握着银蝶发簪的手剧烈颤抖。窗外，皇后的侍卫己经破门而入。他突然将发簪折断，把锋利的残片刺向自己心口："青鸾，这次换我护你。"
鲜血喷溅在雪白的墙壁上，像极了他们初见时飘落的梅花。苏青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他，在他耳边低语："下辈子......换我先找到你......"
后来，有人说在雪山之巅，总能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。女子鬓边别着银蝶，男子手中捧着雪莲，在漫天风雪中相依而立。而那封未送出的密信，永远留在了萧云澜的怀中，信末被血染红的字迹依稀可见："若有来生，愿为良人，与君白首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