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家痴傻的公子离奇失踪,急得温员外夫妇几乎要将整座翁城翻个底朝天。
太守沈崇生闻讯也立即调派府衙官差协助搜寻,挨家挨户的盘查询问惊扰了沿街商铺与百姓。
一时间,堕入黑暗的城市又盏盏灯火亮起,伴随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。
“莫不是有逃犯潜入城里了?”
“听说是在找温家那位痴傻的公子呢!”
“难怪官府如此兴师动众......”
“唉,那孩子虽说痴傻,可心地纯善,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......”
夜深人静时分,温府依旧灯火通明。
温员外与孙夫人不曾合眼,府中上下人人神色凝重。
孙夫人双眼红肿,攥着帕子的手不住地颤抖,嘴里不住地呢喃:“大宝能去哪呢......”
沈新词在一旁轻声安慰,眉宇间也布满忧色。
温员外则在厅中来回踱步,不时望向大门方向,期盼能传来好消息。
沈崇生带着官差彻夜搜寻,最终只从一个卖泥人的老妇那里获得些许线索。
老妇回忆道:“确实见过这么两个年轻人,好像...说是要去城郊某户人家......”
沈崇生闻言,立刻追问:“城郊?可知道具体是哪一家?”
老妇摇摇头,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歉意:“老婆子耳背,听不太清了。”
他们又马不停蹄赶往城郊搜寻,首至东方泛起鱼肚白,依然一无所获,只得先行回城复命。
“大哥大嫂!”
沈崇生一进门,温员外就扑了上来抓住他的手臂,眼中布满血丝:“可有消息了?”
见其摇摇头,温员外的手顿时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孙夫人见状,再也支撑不住,眼前一黑晕厥过去。
“伯母!”沈新词急忙上前搀扶,厅内顿时乱作一团。
“大哥且宽心,我这就回府衙增派人手。”沈崇生沙哑着嗓子安慰,“纵掘地三尺,也定要将贤侄寻回。”
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,温行书和陆怀笙在这一夜之间,己经被牙贩子们带上了驶往豫州的渔船,眼看就要驶离江南地界了。
***
脑子一片浑浊,怕她闹腾,牙贩子给她灌了连日的迷魂汤,至今药效还未彻底消散。
陆怀笙晃了晃沉重的脑袋,发现己没有在麻袋中的拥挤感,虽然西肢仍被牢牢捆缚,双眼被蒙,口舌被封。
但能感觉到身下坚硬的木板,随着某种规律在摇晃。
耳畔是浪潮拍打船身的声响,间或夹杂着上方粗鲁的吆喝声。
她试探性地挪动身体,手肘恰好触碰到身旁温热的躯体——想必是温行书。
他呼吸平稳,却毫无反应,显然是仍昏迷未醒。
当时那瘦高个照着他后脑狠狠抡下的一棍,下手极重。
陆怀笙不由心下一紧,生怕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真有个三长两短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处境。
密闭空间里霉斑与鱼腥味混在一起,疯狂撕扯着嗅觉神经,熏得人头晕。
她强忍着不适,判断她们所在位置应是船的底舱。
而当试着挪动身子时,却无人制止,说明牙贩子并没有专门派人看管她们。
手腕上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,随着每次挣扎在皮肤上刻下新的灼痛。
她只好先用舌头顶弄着捂嘴的布条,试图一点点将其蹭松。
经过一番努力,布条终于有所松动,她趁机用牙齿咬住一端,的布料慢慢从嘴边滑落。
“公子?”气音刚落便消散在黑暗里。
温行书没有反应。
见无人应答,她只得用肩膀轻撞身旁的人。
黑暗中,她听见他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,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。
“公子,醒醒。”她压低声音,又唤了几声。
温行书终于有了动静,含糊地“唔”了一声,似乎还沉浸在混沌中。
但待意识清明一点,被蒙住视线的黑暗,还有被打的记忆涌上心头,他本能地挣扎起来,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声。
“嘘——是我。”陆怀笙连忙用肩膀抵住他,低声安抚,“别出声,那些人就在上面。”
上方,几个牙贩子正在商量怎么安排两人。
“那个女的够水灵,就卖到勾栏瓦肆去吧,定能卖个好价钱。”一个粗犷的声音说,“另一个也不错,可惜是个男的......”
“男的怎么了?”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道,“这年头,有些官人就好这口。
听说豫州有位大人物,专门收罗清秀少男当玩物......”
“说的也是,欸嘿嘿嘿......”
一阵淫邪的笑声像毒蛇般钻进舱底。
听着他们的对话,陆怀笙只觉浑身发冷,温行书似乎也有很多话说,呜呜不休。
“公子,你的头在哪?”
她摸索着找到对方脸颊:“公子,你听我说,我先帮你把口缚解开。
你千万别出声,好吗?”她压低声音道。
温行书似乎听懂了,安静下来。
很快便感觉到陆怀笙的牙齿咬住了他嘴上的布条,小心翼翼地向外拉扯。
他配合地微微仰头,终于让布条松脱下来。
当布条滑落的瞬间,带着哭腔的“怀笙”二字便迫不及待涌出。
“嘘——”陆怀笙立即制止他,“小声些。下面我把你眼罩解开,然后你再解开我的,明白吗?”
但视线受阻,要在这般黑暗中精准找到布条边缘,势必要肌肤相亲。
唉,这个时候就不想什么男女有别了,小命要紧!
温行书忽然身子一激灵,闻得一阵幽香扑面而来,紧接着便感到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。
“别乱动......”陆怀笙含糊地嘱咐道,声音近在咫尺。
“痒......”
“马上......就好!”
她侧着身子,用牙齿咬住温行书眼罩的边缘,一不小心,没控制住力道,连带着把人家的脸也给咬了。
“嘶——”温行书疼得吸气,却也很懂事的咽下痛呼。
最终眼罩松脱时,他的睫毛扫过她鼻尖,像受惊的蝶翼。
而后眨了眨酸涩的双眼,借着底舱缝隙透入的微弱光线,看清了眼前的景象。
霉变的木壁上挂着锈蚀铁钩,角落里渔网与腐烂的鱼内脏堆成小山,而身旁的姑娘正将反绑的双手举到他面前。
可那些浸透血渍的绳结却让养尊处优的公子无所适从,几次尝试反而让麻绳更深地咬进陆怀笙腕间绽开的伤口里。
“我...我解不开...”带着哭腔的忏悔被陆怀笙干脆打断:“那就换眼罩。”
只是当牙齿快要碰到她肌肤时,温行书突然涨红了脸,结结巴巴道:“这、这样不好......”
陆怀笙一愣,方才意识到这傻子也会有顾虑男女之防的时候,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“命都要没了还讲究这个?”她急得差点咬到舌头。
闻言,温行书这才红着脸凑近,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住布条边缘。
他的动作比陆怀笙温柔许多,却也更加笨拙,好几次都只是徒劳地蹭过她的脸颊。
“用力些!”陆怀笙低声催促。
结果温行书一个紧张,牙齿滑脱。
柔软的唇瓣意外相贴的瞬间,陆怀笙毫不犹豫,一记头槌,重重撞在轻薄之徒的额头上。
“唔!”温行书痛呼一声,眼泪汪汪地将额头抵在木板上,“怀笙打我......”
“谁让你——”
陆怀笙臊得脸颊绯红,正要发作,却听头顶甲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两人顿时噤若寒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