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魏忠贤??
头痛。
那是一种足以劈开天灵盖的剧烈疼痛,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髓里疯狂搅动,又像是被一辆满载的泥头车反复碾过头颅。朱笑川的意识在这片混沌的痛楚汪洋中沉沉浮浮,每一次挣扎都带来一阵更加剧烈的眩晕和恶心。
最后清晰的记忆碎片,是刺眼的车灯撕裂雨幕,带着一种蛮不讲理的霸道撞进视野。紧接着是身体被抛飞的失重感,骨头碎裂的闷响,还有……还有那个女人冰冷决绝转身的背影,和她最后那句刀子般的话:“朱笑川,你这种人,活该一辈子待在故纸堆里发霉!”
“操……”他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咒骂,不知是骂那辆不长眼的车,还是骂那个心更冷的女人。
眼皮沉重得像焊了铅块。他艰难地掀开一条缝。
光线昏暗。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,也不是车祸现场冰冷的雨水和扭曲的金属。而是一种……极其怪异的景象。
触目所及,是层层叠叠、厚重无比的明黄色帷幔,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、形态各异的龙纹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气味——昂贵的、甜腻的檀香,底下却隐隐透着一丝陈腐的木头味道,还有一种……淡淡的、难以言喻的霉味?身下硬邦邦的,硌得他骨头生疼,绝不是什么病床。
“这他妈什么鬼地方?”朱笑川的宿醉大脑一片浆糊,特种兵生涯刻入骨子里的警觉却本能地苏醒。他试图转动僵硬的脖子,全身的骨头立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微呻吟,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叫嚣着酸胀和无力。
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,带着一种刻意放得极低、极柔,却让人莫名脊背发凉的腔调,在很近的地方响起,仿佛毒蛇贴着耳廓嘶嘶吐信:
“万岁爷……您,醒了?”
朱笑川猛地一激灵,残存的眩晕瞬间被这阴冷的声音驱散了大半。他循着声音,艰难地偏过头。
床边,很近的距离,站着一个人。
一个穿着猩红蟒袍的太监。面皮白净得没有一丝血色,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粉,眼角堆叠着细密的皱纹,嘴唇薄得像用刀片划出来的两道线。此刻,这张脸上正努力挤出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,但那笑容僵在脸上,皮笑肉不笑,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……难以察觉的审视和……不耐烦?
更让朱笑川瞳孔骤然收缩的是这老太监手里捧着的东西——一条长长的、刺眼的白绫!那白绫叠得整整齐齐,在昏暗的光线下,白得瘆人。
一股寒气从朱笑川的尾椎骨猛地窜起,瞬间席卷全身,让他西肢百骸都僵住了。宿醉的头痛和身体的剧痛在这股寒意面前,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。
魏忠贤!
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!作为一个浸淫明史近二十年的教授,这张脸,这身标志性的蟒袍,还有这条象征着死亡和宫廷阴谋的白绫……太他妈有辨识度了!
这里是……紫禁城?龙床?我是……朱由检?崇祯?!
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感交织着,几乎将他淹没。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,但手臂软得像面条,刚抬起一点就颓然落下。喉咙里火烧火燎,宿醉带来的强烈恶心感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。
“万岁爷龙体违和,老奴……忧心如焚呐。”魏忠贤脸上的假笑纹丝不动,捧着白绫的手却微微向前递了递,动作轻柔得像在献上什么稀世珍宝,“陛下……该上路了。先帝爷……在那边,等着您侍奉呢。” 他的声音依旧压得极低,每一个字却像淬了冰的针,清晰地钻进朱笑川的耳朵里。
上路?侍奉?
朱笑川的胃袋猛地一阵剧烈抽搐!恐惧、恶心、还有一股被这阴阳怪气彻底点燃的暴怒,如同火山熔岩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!一个阉奴,也敢拿着白绫逼皇帝“上路”?!
“呕——!!!”
生理的本能彻底压倒了理智。朱笑川猛地侧身,胃里翻腾的酸腐酒液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,如同开闸的洪水,毫无预兆地、猛烈地喷涌而出!
目标精准无比——那身刺眼的猩红蟒袍,以及那条象征着死亡的、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绫!
“噗嗤——哗啦!”
秽物带着浓烈的酸臭气息,瞬间糊满了魏忠贤的前襟和下摆,那条象征着终结的白绫更是首当其冲,被染上了一片狼藉的黄绿污渍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魏忠贤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、悲悯又恭敬的面具,如同被重锤砸中的劣质瓷器,“咔嚓”一声碎裂了!极度的惊愕、难以置信的恶心、还有一丝被冒犯天威的暴怒,在他那张涂粉的老脸上扭曲变幻,精彩纷呈。他捧着污秽白绫的手僵在半空,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甚至忘了后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