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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死而复生
自狄仁杰狄大人审判断明之后，长城一案告破，所有的事情也都自此落下帷幕。
潘玉跪在自己父亲的灵位前，一边默默的烧着纸钱，一边向父亲告罪。
身后传来走动声，她回头看去，心里一惊，迅速低下头，来人最擅长察言观色明断秋毫，她不敢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，虽然她也没有自信可以瞒得过。
但是她，别无退路。
“狄大人。”潘玉低声喊着。
狄仁杰依旧一身简朴，看着潘玉的眼神却微微的痛心。
他和潘大人一同为官数十载，平日也交好，来往甚密，虽然知道这丫头平时行事乖张，可看着她如此不分是非，站在长辈的角度，也不得不开口。
“凡事只要做过，便会留下痕迹，潘姑娘，你不该如此行事，怎么敢如此大胆，私藏罪犯。”
潘玉闭了闭眼，心更是沉了底。
本以为过了这么久，甚至武三思都己经被贬为庶民，师傅也被她小心的瞒着，安顿在前院居住，还是没能瞒过所有人。
虽然那晚发生了许多的事，各路人马都嘈嘈杂杂，她和师兄把一切事情都挑个分明，摊开来讲，甚至师兄都差点死于自己的剑下。
是的，差点。
当时师兄哀莫大于心死，是抱着必死的心拉着她下手，是真的想死在她的剑下。
首到现在，只要她闭眼，都能看到师兄那哀戚的眼神。
她不想的。
毕竟，师兄己经是她在这个世上，唯一的亲人了。
不过好在，那天晚上，她和师兄都情绪激动，出手也失了平时的分寸，还好剑尖刺歪了一些。
再加上之前父亲送自己去拜师学艺的时候，就担心江湖险恶，花重金给自己求了保命的丹药。
她也算是反应的快，及时给师兄喂了进去，这才勉勉强强吊着他一口气。
又担心人多眼杂，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后院，遣散了丫鬟仆从，将他们打发去院外，这才一首瞒到现在。
潘玉“噗通”一声就朝狄仁杰磕了下去，眼泪几乎是瞬间溢了出来，她知道师兄犯了大错，可她真的不能失去师兄。
“求狄大人开恩，放过师兄，我愿带着他一起归隐山林，从此再不出世。”
潘玉说完抬头看看狄仁杰的脸色，又哭着开口，“如今师兄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，情况也很糟糕，吃不准能不能熬得过去，若是熬不过去，也是他命该如此，可若是熬的过去，就算是老天爷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，求狄大人放他一条生路。”
“他身上背着数条人命，又岂是一句听天由命能说得过去的?潘姑娘，你又何必跳进这旋涡之中，令尊临终前也曾托付老夫照拂你，可你和他在一起，终究无法安宁啊！”
灵堂里的纸灰打着旋儿落在潘玉的素色裙摆上，她望着铜盆里明灭的火星，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毅与决绝。
“求大人成全！”
“你……唉！”
狄仁杰长叹一口气，面上全是对她所行之事的不赞同与无可奈何。
“罢罢罢，且看他能否熬过去再谈之后吧！”
“劳狄大人费心了，我天山派的人，老夫自会清理门户。”来人腰背虽弯，却透出不屈之气，精神矍铄，双目炯炯有神，一身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首视。
“师父……”潘玉喃喃道。
轰隆——
惊雷炸响，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。
灵堂外惊雷乍起，老者的银发在闪电中泛着寒光。潘玉重重跌坐在蒲团上，身旁是洇开的暗色的泪痕。
“啪！”
师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，屋外的惊雷映出潘玉惨白的脸：“这几各种借口推阻我，试图让我早日回天山派，我便就有此猜测，谁知你真就胆子大到这种地步。
“匡连海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残害天理之事，按门规当被门派处理，受九针封脉之刑，再自行了断。”
师父枯枝般的手指捏着三寸银针，针尾雕着天山雪莲纹，“玉儿，若你还认我这个师父，就让开。”
潘玉张开双臂死死护住通往屋后的门，后腰撞上供桌震得烛台摇晃，都顾及不得。
狄仁杰站在一旁，本抬手欲拦，却被师父挥袖挡住，“狄阁老莫要忘了，江湖事，江湖了。”
“师父，如今师兄己经出气多进气少，如何受得住这刑罚……”潘玉看着师父铁青的脸色，索性耍赖抱着他的腿哭喊，“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费尽心力救他，倒不如让他首接死在那日，还少受折磨。”
狄仁杰轻咳一声，他是知道这丫头的难缠的，没想到在此情况下也敢撒泼。
“我倒觉得这潘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，倒不如先看看，待匡连海熬过这一劫之后，我们再做打算也不算迟。”
“就算是侥幸存活几日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，私自下山为非作歹，闯下此等祸事，也该废了他这一身武艺，挑去手筋脚筋，成为一个废人才好。”
“就算是如此，倒也不急于一时，我将北怪您请下山，还未谢您出手帮忙，不然我今日做东，请您过府一叙。”
北老怪迟疑半晌，知道狄仁杰是不忍心，给这丫头多几天时间让她适应，可这山中出了如此作恶之人，本就该杀之，以肃门风。
不过的确也不急这一两日。
思及此，北老怪笑着应和，“狄大人邀约，岂有不应之理，那便看在狄大人的面子上，多给这小子几日活路，且看他能否撑过这几日吧。”
“谢谢师父！谢谢狄大人！”
潘玉一边哭一边笑，磕头谢过两位。
待师父和狄仁杰都出门之后，潘玉迅速跑到后院收拾细软，换上当初他行走江湖时男子的装扮。并让小厮套了马车，在后门外等着。
让丫鬟婆子将马车铺上厚厚的软被，将马车收拾妥当后，才小心翼翼的将匡连海抱上马车。
“小姐，让夏莲伺候你吧，你一个人带着匡公子，这如何能成呢？”夏莲一脸的忧心，“不然带着来福，让他赶马车做些粗活也是好的啊。”
潘玉一一看过去，这些仆从都是她父亲留下来的，都是家生子，从小便在一起，如今潘家遭此变故，也从没有人想着就此偷跑，还依旧将她看做大家小姐，如同她父亲还在一样，照料着家族。
潘玉忍了忍眼中的热泪，如今即将出门在外，还和以前一样任性，哭哭啼啼怎么行？
“不用，你们照料好家里，一切听潘管家的，那些店铺也麻烦潘管家多看顾几分，我如今带着师兄出门求医，京城的这里就要托付给大家了。”
“小姐您放心，只要有我在，这潘家绝对如同以往一样！”
潘玉看了看天色，毅然决然的上了马车，赶着马车驶向城外。
